岑依洄正在房間埋頭啃數學課本,周惠宣敲門進屋,面帶微笑地通知岑依洄,需要她在遊輪晚宴上表演一支舞蹈節目。
“梁叔叔親自打電話,邀請了文化藝術中心的領導張主任,剛才确認賓客名單,張主任和夫人一同出席。”周惠宣直白地說,“趙瀾工作室的選角,最終是由張主任拍闆。”
岑依洄眼前不合時宜地浮現黎玥在舞房轉圈的畫面。黎玥跳舞時很專注,仿佛不知疲倦,發梢劉海被汗水洇濕成一簇一簇。
周惠宣特意叮囑:“選一支技術難度高一點的舞蹈,張主任的夫人以前也跳過芭蕾,很懂行。你在遊船上表現得好,這次上電視的機會大概率歸你。”
岑依洄有種作弊的惶然不安。
知女莫若母,周惠宣看出女兒的猶豫,便提醒道:“依洄,你當初自己答應過,會聽話,會好好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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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頭的一天,申城下了整夜雨,暄氣初消,整座城市瞬間入了秋。
梁澤國慶假期的首日下午,從北京出發,抵達申城機場。梁興華派了自己的司機去接他,返回梁家的途中,遇到遊客大軍和兩起車禍,癱瘓了的高架路,硬生生堵到半夜。
翌日上午,梁澤的房門始終閉合着補眠。
岑依洄倒是早早起床。
她極其喜歡夏天與秋天過渡時期的清蕭。踩在花園泛黃的落葉上,辨認清爽空氣裡的花香,梁世達立在門口接電話,順便招手,喊她進屋品嘗新送來的陽澄湖大閘蟹。
在香港時,周惠宣也會在水産店買螃蟹,招牌上産地也标注“陽澄湖”,但口感遠比不上梁家餐桌上螃蟹的濃郁肥美。
岑依洄剝了蟹膏蘸姜醋,吃了半隻螃蟹的功夫,梁世達打完電話,緊擰眉心回屋。
周惠宣關切問:“怎麼回事,大哥大嫂在新加坡那邊走不開?”
“他們小兒子突然發燒,不能坐飛機,夫妻倆臨時決定不回申城。”梁世達啪得一聲,将手機扣在桌面,“胡鬧!竟然一個都不回來!”
話音剛落,梁澤就從樓上慢悠悠地下來。
早晚溫差大,梁澤睡覺穿的還是一件黑色短袖T恤,他的頭發壓得微微淩亂,整個人散發一股将醒未醒的慵懶氣息。一開口說話,喉嚨帶着疲倦幹澀的沙啞:“早。”
“梁澤,你爸媽說……”梁世達停頓片刻,“國慶節不回國了。”
“嗯,我知道,我媽剛才也給我打了電話。”
梁澤就是被電話聲鬧醒的。
這件事最終彙報給了梁興華,老爺子在西樓大發雷霆,一通電話打去新加坡破口大罵。梁世達連忙上前勸他别動氣傷身,不奏效,最後梁澤安撫才管用。
岑依洄切身體會到梁興華對梁澤這個孫子的重視程度,梁家其餘人無人能及。
想起花園中,梁澤那番警告,岑依洄知趣地不出現他面前,更不去亂獻殷勤。
白天的空餘時間,岑依洄全泡在舞蹈工作室練習。此次遊輪上選擇表演的舞蹈,是芭蕾舞劇《吉賽爾》中一段獨舞,“米爾塔的變奏”。
這段經典獨舞難度較高,跳躍和步伐都要求舞者展現極緻的輕盈感,同時要刻畫出幽靈女王米爾塔身上并存的優雅和冷酷。對岑依洄是個不小的挑戰。
周惠宣托人從海外購買到定制的演出服,是一條長及小腿的白色“浪漫式芭蕾裙”。裙裝飄逸靈動,襯得岑依洄氣質高貴典雅。
岑依洄立在鏡子前,擡起雙手,原地做了個外旋動作。
周惠宣越看越滿意:“依洄,你的樣貌不上電視台露個臉表演節目,簡直是浪費。保險起見,今天晚上我讓梁叔叔和張主任打個招呼,聽聽口風,看晚會是不是需要贊助。”
岑依洄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
雖然答應了,但難掩眼神中的猶疑。她覺得自己像個預謀犯罪的小偷,提前偷走其他人公平競争的機會。
正晴上市慶典當日,梁家家裡兵荒馬亂。
部分受邀賓客一大早就把賀禮送來家裡。周惠宣以梁世達未婚妻的身份,陪着一起迎賓道謝,岑依洄反倒清閑,安安靜靜接受化妝師為她上裝。
除了演出服,周惠宣還為她準備了一條淺灰藍色、下擺蓬蓬的緞面禮裙,裙子夢幻感十足,帶着适合少女的溫柔甜美。
接送至碼頭的禮賓車,一輛接一輛停在梁家正門口。
岑依洄提着裙擺下樓,管家打開車牌尾号736那輛車的後排車門,手擋在門上方:“請進。”
“謝謝。”岑依洄輕巧地彎腰,坐入禮賓車。
一擡頭,就見到了她故意避開多日的梁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