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的眼光。”許行知當機立斷:“讓人去請這位老先生過來。”
“要是那位老先生不願意過來呢?”佟有小心翼翼道:“當初那位老先生不願意同流合污,拒絕林家的巨額銀子,堅持要在公堂上說出真相,還那個被糟蹋的女子的清白了。”
“但是最後的結果還是不盡人意,老先生還被林家威脅着挑了手筋,從此再也沒出過山。”
許行知聽見這一樁陳年舊事,對那位老先生的好奇心更重了:“那我換身衣服,我親自去見見這位先生。”
老先生姓木,住的地方不算遠,卻是實實在在的偏,到處和人打聽,最後才在七拐八彎下,到了一個破舊的小木屋。
周圍一大片空地,種滿了撐天的竹林,木先生的小屋子是在竹林中開辟出來的,屋檐上的木闆還一塊長一塊短,高處的竹葉上的水珠一點點滴落下來,個高眼尖的,都能瞧見木闆邊緣的大洞。
一群人走近,發現門是半開着,隔着縫隙可以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伏案在擺弄着什麼東西,約莫是聽見了動靜,案桌上的人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一抹刻薄的微笑:“我就說昨天那隻貓怎麼叫的那麼凄厲,原來是預料到了有不速之客上門啊。”
被稱作不速之客的許行知面不改色的湊上前去:“老先生,人命關天的大事,大家都知道您的能力,縣衙那邊案子一停我就來您這了,就指望着您去掌掌眼。”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知縣?”木先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不屑冷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是是是,您說的都對,但現在這案子迫在眉睫,一刻都不能等,就得您這種能人瞧,要是我們這種馬虎的,那麼拙劣的驗屍手段,直接把屍體給破壞了,那受影響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木深還是挺受用的,自己的手殘廢那麼多年,又十分驕傲的放出話,說再也不給人驗屍,雖然不後悔,但有的時候,還是會有一點小小的遺憾。
這次新縣令親自上門,又說了那麼多好話,自己‘被迫’的去縣衙,那也不算自打臉了。
心裡想矜持一會,等旁邊的人再多說兩句好話,就松口勉為其難的答應,隻是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原是衙役見抒情講理都沒用,見許行知點頭,兩個衙役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木先生,對不起了。”便一人拽着一條胳膊肘拉着他往外跑。
直到上了牛車,整個人還沒緩過來,賊船已經上了,跑不了也不想跑。
“我呸,你看這兩人這是衙役嗎,簡直就是流氓,我都說了我不會,拽着我就走。”矮瘦的木先生咬牙切齒:“一群強盜!”
許行知湊過去,用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副好哥兩的模樣:“我回去就好好收拾他們。”
“你才是心眼最多的那個主謀,沒你他們敢這麼做嗎!”
許行知不接話,顧左右而言他:“木先生,我來跟你講一下這個案子,三天前,東街的吳家着火了,他們家兒子吳寶根被燒死了,結果今天她娘劉花來報案,說這吳寶根不是被燒死的,而是她兒媳婦姚瓶給謀殺了。”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我又不想知道。”木老頭冷着臉道,看着格外的兇。
“我就是随便說說,怕我自己給忘了,聽說木先生之前驗過被燒傷的屍體,那簡直不計其數……”
木老頭一個沒注意,一路上已經順着許行知的話去思考了,嘴上說着不情願,但等到了縣衙門口,跳下車後看起來比許行知都急:“走啊,帶我去看屍體,你光嘴上說有什麼用。”
“佟有,把手套還有口罩都給木先生戴上。”
“把裹屍布掀開,你聽先生的命令,開始從頭開始驗,玉芝留下,其餘人都出去,别把牢房擠滿了。”
許行知有條不紊的安排着,木先生摸了摸臉上的口罩,戴好手套後就湊近那具屍體,完全沒管那面目全非的難看樣子,也沒拿什麼工具,掐開吳寶根的嘴巴,把手放進去攪了攪,從頭到腳的仔細摸,尤其是眼角嘴巴這兩部分。
在衆人屏息之中,認真的把手套取下來,在盆裡洗幹淨:“别想了,這人死于非命,是被謀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