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人語音中調侃笑意未減:“……我早已吃過晚飯了。嘉嘉你不用顧及我,深夜讓我再加餐,哦~難道是嫉妒我靓仔,所以處心積慮想讓我變胖?小心我告你謀财害命呢。”
榮淮隻是慢她半步進來,當然也看到了桌上白瓶裡盛着的白色山茶,無知怒放,嬌豔欲滴。
沿着賀嘉下意識的視線,他率先解釋道:“你生日嘛。說起來你和趙姨真是低調過分,都沒有通知家裡人。還好我媽咪還記得這件事,今日上午和助理特地确認過,喏,這束花就是她安排加急,自她法國莊園工人現場采摘然後空運到港的。你好歹叫我聲‘五哥’,所以我專門過來送禮物上門啰,剛好我也得閑。”
賀嘉自進屋後一直莫名僵硬的肩膀陡然松懈:“……三、三太?”
她真是難得張口結舌,慌忙改口:“不、我是說榮太……”
榮淮扯了扯嘴角:“沒關系。你喊我媽咪Amanda阿姨就好了。”
他輕咳一聲,端詳她神色:“花束……你不喜歡?”
賀嘉覺得自己的腦筋此時一定轉得很快:“沒有!隻是覺得很意外。”
她感覺到自己嘴角很勉強才勾了一下,于是連忙背過身去作出姿态仔細欣賞——
“恰好今日中午有數個同學上門來為我過生,她們中也有人為我買花。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記錯,漏掉了某人送的禮物,下意識懷疑自己、感覺很抱歉來的。”
榮淮單手插兜,極為矜持的樣子,說話的時候下巴微微收緊,一雙眼神又開始似笑非笑看人了:“……是嗎?”
“……嗯。”
賀嘉似乎是很有些過意不去地微微扭過頭,老老實實道:“我講實話……是有一些奇怪。畢竟我老豆就是在醫院過身的,我當初在醫院呆了很長時間,對白色有陰影……”
榮淮看着她燈光下略顯悲傷的側臉,臉色一下錯愕,又轉為非常同情:“……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
“不用扔了,其實這束花這麼費心、這麼名貴,又開得這麼香、這麼鮮豔——好端端的遷怒它做什麼?花它又不知道人類的想法。是我,還要多謝你和Amanda阿姨對我的心意。”賀嘉阻止了榮淮彎腰的動作。
鐘姐趕忙放下茶壺,搶着過來收拾東西,她警惕地說:“怪我怪我,都怪我噶!小姐之前明明交代過我的,哎呀,我這副腦子,真是人老記性也不中用。我、花瓶我帶去小姐書房裡去好了!小小姐、五少爺,既然你們兩個不吃消夜,喝茶,喝茶!”
鐘姐離開後,榮淮看賀嘉依舊臉色消沉,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輕輕道:“即便過身,我想伯父一定也有祝福他的寶貝女兒,人生福星高照,事事如意。”
賀嘉感受到了對方的友好,同時又覺得有點尴尬。
她十六,對方十八,也就大自己不到三歲而已。
看樣子對方分明把自己當大人,看她卻仿佛是個還需等大人來分糖的小孩子。
賀嘉心裡有些說不出的别扭,面上卻隻扯了扯嘴角笑笑,姑且默認了對方慷慨的善心。
而榮淮看着她這副低落樣子,心裡也不是很舒服,他不由低頭笑了笑:“其實呢,我還有件禮物要送你。”
他伸手一撈,将桌面角落的紅色絨布盒子拿在掌心:“雖說是媽咪主動提我才知道你生辰的事,但這條項鍊是我下午親自去店裡挑的,你不嫌棄我禮物準備得倉促就好。”
賀嘉接過打開一看,竟然是條閃亮的的鑽石項鍊,辨識度很高的四葉草花朵形狀,鑽石顆顆飽滿又分明,非常少女心的設計——畢竟是榮淮花了一個星期零花錢的禮物,他特意挑了精緻漂亮但又不是太貴的付的賬單。
賀嘉眼拙認不出牌子,但也辨得清楚其價值不菲,她不禁蹙眉。
隻是在榮淮剛要挑眉看她反應的時候,賀嘉卻大方贊了一句“五哥眼光真好”,動作很開朗直接地收了。
榮淮聳聳肩,臉上适時露出溫和的笑容:“嘉嘉,我便不留在這裡多打擾了。你早點休息。OK,送我到電梯門口就好了。”
“辛苦。”
……
賀嘉自認為已盡全了地主之誼,又将這位不速之客送走。
隻是轉過身,她擺擺手,示意鐘姐過會兒再将木瓜雪耳糖水端至客廳來——算了,權當養胃;然後将自己挺了小半個晚上微微發僵的脊背,整個塌在沙發柔軟的靠墊上,這才悄悄舒了一口氣。
賀嘉無意識地啃了會兒手指甲,爾後就這樣維持姿勢,默默望了半天客廳頂燈。
直到臨睡,她斜倚着床頭背枕,回想起來仍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下午她跟媽咪打電話時,還說等她以後掙錢給媽咪買鑽石項鍊,哪成想當晚便一語成谶……
不過,與此同時賀嘉心裡也隐隐好奇,自家媽咪究竟和榮家三房是個什麼關系?怎麼好像除了榮淮,連榮三太都對她媽咪、甚至是對她都好像……還算友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