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殘留着一些緊張，在洗手間對着鏡子來回檢查自己的禮服妝容，不曉得一頭烏黑順滑的波浪長卷發是紮起來好還是豎起來好——紮起來好像更精神奕奕，披發的時候又能幫她顯得年齡氣質成熟一點。

唉，糾結。

賀嘉猶猶豫豫了好一會兒，想起媽咪和Robin還在外面等她回去，才進了隔間。

嘩，賀嘉這才吃驚于隔間内也有全身鏡。她想起自己方才的作為，不禁暗暗慶幸并無人進來。

一語成谶。

廁所重重的門被推開，外面傳來模糊的說話聲。

*

“——诶，Robin，Fanny那邊如何了？”

Robin朝身邊圍了好幾個公關的Betty聳肩：“Fanny親自出馬，梁太鐘太那邊自然全部都搞掂。”

她看氣氛不對，簡短描述了一下方才的事：“……Fanny姐當然要轉移話題咯！讓這些養尊處優的貴婦們适當發洩就好，再繼續聊下去，可就要小心變成怨婦會首喔！”

Betty就笑笑：“你懂就好。平日多學習啰。”

她轉身就闆起臉訓斥其中一個人：“你知不知道Oscar是今日新抱的前男友？人當初差點就求婚啊。那還安排他名牌與Raymond身邊？！Raymond同榮三小姐绯聞漫天，招惹來的狂蜂浪蝶剛才你已看到了罷！——難道你很想看Oscar近水樓台、小報順便訪他詢問前女友嫁入豪門的獲獎感言哦？”

張太這個人呢，說挑剔是真的很挑剔的，但又排斥遭人說嘴——張太講究排面的嘛。

彼時她抱着胳膊：“呐，我不是說有多介意Bella的從前，她多少還算乖。隻是我們家今日這樣的場合，說話做事還是盡量要低調。畢竟你也知喇，那些娛樂圈的人，幾乎個個能言善辯、心機又很重，勿論有心無心，還是少招惹是非為妙。你們做事還是要仔細啊，萬一被人拿來博出位，到時候連累Fanny都要被人笑。”

張太笑笑：“你們也知道，我同你們上司是好朋友，真的是很不想看她繼續被人誤會的。”

Betty當時臉刷地一下就燙了……

“OK。”Betty看了眼時間，“不要以為快要結束了就掉以輕心。事後都來一号會議室複盤。”

半晌，Robin就若無其事開口講話，試圖緩和氣氛：“當然會當心的啦，Betty姐。說起來，Fanny真的是教會我們很多東西，比如無論何時都謹守公關本分，從不喧賓奪主。原來她最近新聞活動都很少，就是為着張太的請柬，怕今日搶走客戶嘉賓風頭。”

最後她欲抑先揚，道：“所以啊，我真不明白二太這麼高調來做什麼，次次都晚到——她好似覺得自己壓軸，還是博出位戀番位上瘾哦？”

Betty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仰頭小心喝水，不讓口紅花掉，之後表情依舊是以防面對公衆的标準笑容。

她沒有再講話。

Robin臉上的笑容漸漸就有些艱澀。

臨走前，Betty才好心提點後輩：“積極進取、勇往直前，一直是每個成功人士的必備條件。So，若果Fanny剛才坐我身旁，亦會誇祝太精神煥發的。”

她有些不屑：拍馬屁太生硬了，傻女——看看大庭廣衆的什麼場合。不是說老闆情敵的壞話就以為自己高明啊。

這回換Robin臉火辣辣的。

Robin留在原地，還能聽到漸漸走遠的Betty繼續吩咐：“五少早到，隻是比較低調，和朋友坐一起。還是多留意點，盡量盯住不要讓……”

*

香江酒店廁所的門向來又重又厚，賀嘉聽得模糊——

“……連李太彭太那等中産，家裡孩子亦全都讀名校的，band1B還差不多，band2啊？校名我連聽都未聽過噶！還好意思捧她女兒？哈，定是請家教了啰。”

“她女兒亦長得像她。啧啧，一進來，眼神帶鈎子一樣的，生生硬拉住别人的眼光過來她身上。難怪她媽咪看她這般緊，寸步不離。喏，等再過幾年，圈裡又有的好戲看咯！學習上差少少，又算什麼。”

“說來北妹也是很本事啊。她又靓又敢拼，還有學問，好似印鈔機一樣為海博賺錢。我先生剛跟我提過，北妹前番又出國，向鬼佬揾美金喔——換我是榮生，我也喜歡啊！”

“說到這，我剛好要問你喔陳太~你家Katrina小提琴拉得好好，上次參加完她生日宴回家，Mandy就抱着我哭講她覺得很自卑，自己還不如妹妹。Katrina究竟找得哪一家補習社、拜得哪一家名師啊？我不想在家繼續被女兒鬧了哇。”

“啊，這個嘛……”對話中的陳太有些遲疑 ，“Joey啊，不是我不想幫你，隻是連你都知道Katrina老師教得很好，怎麼可能少得了學生？當初我為拜師，也是輾轉找了不少關系才能成的嘛。”

另一道女聲十分通情達理：“我理解的。Mandy的高爾夫老師，名氣一樣很大，當初我亦是很不容易才請到他——連經濟局局長家的公子都在他手下上課的。”

“啊……等等，Joey，我好像記起——最近Katrina有個同學全家移民加拿大，估計最遲一兩個月便能空出名額了，這樣吧，不如我替你在老師面前占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