撚滅了煙起身,把她不知什麼時候被扒在半道的那件T恤撿起來。也沒問她還穿不穿,信手丢在了一旁。
“你睡床?”
真跟她相敬如賓了似的。
她不吱聲,薄嶼又問:“還是沙發也可以。”
……她就知道!黎霧阖了阖眼,才要說你折騰我到現在,居然忍心趕我睡沙發?
薄嶼就好像知道了她要說什麼,他彎腰,連着毯子抱起了她。
黎霧又抓緊最後一絲防線開口——
“你别亂來了。”
話卻是從他嘴裡說的。
她挾住了他的腰,他便也貼着她耳邊笑,惡人先告狀:“我腰都疼了。”
“我呢……”
“你怎麼。”
黎霧氣呼呼不說話,薄嶼好像便知道了。
放她到床上,他低身去檢查。她趕緊伸出腳,抵住他的肩,“我開玩笑的……你别看了。”
“真可憐,都腫了,”薄嶼又壓低了身來親她,笑起來,“要不是我手也疼得很,就給你揉揉了。”
黎霧真怕了他了,趕緊鑽進被窩, “……你别假惺惺的。”
心想他這人也太嬌氣了,這疼那疼的。
嫌棄酒店的床不舒服,剛給他那芝麻大的傷口上個酒精碘伏什麼的,還皺眉頭。
黎霧扭開腦袋不看他,“睡啦,你說到做到别亂來……”
男人的手臂從她腰的後方橫了過來,他呼吸沉入她肩窩兒,被他柔軟地掌住的一瞬,她都沒來得及壓抑住從嗓子眼兒溢出的輕歎。
恰恰還就是他喊疼的那隻手……尾戒的光澤柔軟地覆蓋住了她。
“薄嶼!”她輕聲,“我都說了你别亂來了……”
薄嶼“嗯”了一聲,困頓得很。
“我也說了我疼。”
-
一改連陰的天氣,晌午日頭高照。
嗅不到半分纏綿陰雨的味道了,推開門,熱浪迎面打在黎霧的臉上。
她差點兒沒聽到羅姨喊她。
羅姨忙過來,遞給她一把傘:“小囡,路上沒準兒還有雨呢,拿上走吧。”
南城這陰晴不定的鬼天氣,待了四年,黎霧領教過不少。
她利索蹬上了鞋子,彎下也酸溜溜的腰,把客用拖鞋妥善歸置到了原位,“謝謝羅姨……我下去就坐地鐵了。”
“傘不要啦?”
“嗯,不用啦。”
拿了還得想辦法還給他。
羅姨很熱情,“回學校麼?等等小嶼一起呀,馬上就吃午飯啦。”
“我和他說我要走了……”黎霧忍住臉頰的癢意,“他還在睡,我不打擾了。”
“進市區的路還遠嘞,我叫司機送送你?”
“真不用啦,謝謝您。”
三番推拒,羅姨沒多留她。
梧桐梭梭,沿着夾道一條僻靜的鵝卵石路,蔚然生長。
偌大的三層别墅形銷骨立地站在那半山坡上,對比得稍顯冷清。
不留神淌到了水,黎霧踮腳提起裙擺,最後回頭看一眼。
離開了這裡。
宿舍群裡一早就在炸鍋。
室友廖薇薇拍了拍黎霧。
【@小霧,行李在宿舍,床褥昨天明顯整理過——但是你人呢?一晚上沒回來,大學四年頭一次!!】
陳露跟着開玩笑:【現在全A3宿舍樓上下都知道,宿管那兒放了三束花,全是送給你的!你這大晚上都不見人,和三個裡的誰跑了?】
【我都沒想到你居然一天天這麼招人饞?】
【送花都送這麼悶騷,也不當着你面,得是你們土木系的男生吧……】
廖薇薇發了個撒潑打滾的表情:【我今天生日啊!黎霧你要是再不出現,我默認你為了男人見色忘友!】
越說越沒了邊兒,黎霧笑一笑,敲字@廖薇薇:【你生日不是明天?我記得比你清楚,還給你準備禮物了。】
【我馬上就回去啦~】
廖薇薇不肯放過她:【不行不行!你老實交代,一聲不吭的,昨天晚上到底跑哪兒去了?】
黎霧說起謊,從沒像這段時間以來這麼頻繁過。
兩次買了火車站票沒告訴爸媽,脖子上那麼一大片吻痕,都能說成是四年都沒能适應南城的氣候,皮膚嚴重過了敏。
還有就是。
和薄嶼有關的這一切。
【行啦,薇薇你别問啦,八成是戀愛了,想告訴我們的時候自然就說了。】
【真的假的?】
黎霧松了口氣,終于不用費盡心思撒謊了。
【沒有啦。】
寥寥幾次,都是薄嶼開車載她來往。地鐵站離這還遠呢。
黎霧用手機搜路線,大概出了這片半山住宅區,走過兩條街道,騎個共享單車就能過去。她心裡有了數。
“姑娘。”
身後有人喚她一聲。
黎霧初初以為是叫錯,四下打量也沒别人。
對方鄉音頗重,捎帶拘謹地問:“……你知道南山路430号怎麼走不?”
黎霧回過頭。
是個面容黝黑的中年男人,形容、年紀都與她爸爸黎長軍相仿,十分樸實的模樣。
日光毒辣,他溝壑滄桑的臉上撲簌簌冒汗,舊得脫了顔色的汗衫都濕透了,腳邊放了箱皮薄個兒大的水蜜桃,寫着某某地方的特産。
黎霧大抵知道,是南城附近的某個鄉鎮。
男人擦着汗,從口袋摸出張小紙條确認,“沒錯的……就是南山路430号。”
南山路430号。
黎霧擡頭,望了望那條綿延無際的盤山路。
“那家姓薄,是我家兒子同學,”
男人還把紙條上一串數字展示給她,苦惱說:“我手機路上摔壞掉了……姑娘你好心,要不借你的給他打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