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蟬衣沉浸在作畫的快樂之中,連曼娘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等她為這幅畫落下最後一筆,将毛筆擱置到硯台上的時候,才發現,桌案旁邊站着兩個人。
“曼娘?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楊蟬衣詫異道,她竟然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我來了有一會兒了,見你在作畫,就沒有出聲打擾。”
曼娘笑吟吟道,“楊小娘子,沒想到你還會作畫,真不愧是楊拾遺的女兒,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曼娘過譽了,我哪裡會作畫,”楊蟬衣被誇的有些不太好意思,“這是十三娘畫的,我隻是幫忙塗了個顔色而已。”
一旁,花十三将架子上的宣紙小心取下,拿在手裡細細觀賞着楊蟬衣的畫作,越看越喜歡。
“楊小娘子不必自謙,這幅晚霞落日圖,我琢磨了有些日子了,總畫不出想要的感覺。”
“你這幅畫,配色大膽,筆法雖稚嫩卻靈動異常,尤其是這輪金烏上的一抹玫瑰紅,簡直是神來之筆,屬實是一幅難得的上乘佳作。”
“花十三自愧不如,以後更當加以勤勉,多向楊小娘子學習讨教才是。”
花十三性格内斂,說話向來是言簡意赅,惜字如金,如今一口氣說了這麼些話,可見她的心情是有多麼的激動。
曼娘見狀,心中甚是快慰,打心眼兒裡更加的喜歡楊蟬衣了。
“難得見到花十三這麼的開心,能夠遇到知音屬實難得,楊小娘子以後要多來這邊才是。”
“沒準兒見到你以後啊,她飯都能多吃上一碗呢。”
楊蟬衣被曼娘的話逗樂了,“曼娘莫要再打趣我了,你們不嫌棄就好。”
想到自己帶來的東西,楊蟬衣看向兩人道:“對了,我帶了東西給你們。”
她走到門口,從蓋着遮布的籃子裡取出兩個物件,回到桌旁。
“這是你的。”
“這個給你。”
楊蟬衣将從西市買來的裝着硯台的盒子遞給花十三,将自己制作的裝着臘梅口脂的白瓷瓶遞給曼娘。
“靈璧山石硯?!”花十三驚呼。
“哇,好美的顔色!”曼娘低頭湊近瓶口嗅了嗅,驚喜道,“這是什麼味道?竟是如此的好聞,我好像從未見到過。”
看到兩人喜歡自己準備的禮物,楊蟬衣很是開心。
“是臘梅的味道。”楊蟬衣解釋道,“這是我自己做出來的,希望你能夠喜歡。”
“什麼?你做的?!”曼娘說着,用指尖從瓶口勾了點口脂,抹在羊脂白玉似的手腕上,“哇,這顔色可真漂亮!我可太喜歡了!”
想到自己今日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楊蟬衣準備向兩位告辭。
“十三娘,這是之前商定好的繪制畫像的酬金,給你。”楊蟬衣從袖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花十三。
花十三沒有接,笑道:“不用了,你先是幫我作畫,又送了我這麼好的硯台,已經夠了。”
“這怎麼行?我們當初說好的,快收下吧。”
作畫是興趣使然,準備禮物是緻謝,怎麼能充當畫稿的酬金,楊蟬衣的心裡過意不去,再次遞了過去。
“真的不用,”花十三将荷包又推了回去,“以後你有餘閑的時候,能夠多來這兒轉轉就好,我屋裡的東西,随便你畫!”
楊蟬衣手裡握着荷包,看看花十三,又看看曼娘,隻覺得心中有一種情緒,像吸了水般在飽脹。
這……就是朋友嗎?
她上輩子在長安城中沒有朋友,身邊能說得上幾句話的,隻有一個花梨。
楊蟬衣微笑着點頭道:“好,我以後定常來。”
與兩人告别以後,楊蟬衣帶着畫像離開了敞屋,重新坐回馬車裡。
“走吧,去光德坊的聽雨閣。”
馬夫聽到這個名字以後,心中一驚,他掏了下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聽雨閣是長安城裡邊最有名的賭場,日銷鬥金,喧嚣晝夜,是權貴們流連忘返的奢靡之地。
“小娘子,您說的聽雨閣,是指西市隔壁街的那個嗎?”
楊蟬衣端坐在馬車裡面,正在想事情,聽到馬夫猶疑的聲音,勾了下唇角,眼中卻不見笑意。
她聲音清晰地傳出去。
“對,就是那個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