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蟬衣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回的房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她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房間的床上躺着了。
“花梨,現在什麼時辰了?”
她用手撐着床坐起身,感覺頭有些疼。
昨晚上高興,跟大家在院子裡一起守歲的時候,沒忍住又喝了幾口屠蘇酒,再然後的事情,就記不太清楚了。
她隐約記得,自己好像又哭又笑的,不知道有沒有吓壞大家。
花梨聽到屋裡的動靜,推門走了進來。
“姑娘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的地方?”
她一直在門外頭守着。
花梨走到床前,掀開床幔走了進去,“快要到午時了呢,夫人說讓您好好休息,不用去拜年了。”
楊蟬衣以手抵額:“我昨天晚上……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沒有呀,”花梨想了想,繼續道,“不過,姑娘昨晚吃酒後,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問您,您也不說原因。”
“夫人想着,約莫是姑娘剛剛來到長安,有些不适應這裡,很是心疼姑娘呢。”
“昨晚上送姑娘回來的時候,夫人特意囑咐了我,讓您不用早起,好好休息。”
楊蟬衣聽着花梨的話,心中稍安,幸好自己沒有将秘密給說出來,如此誤會也好。
看來以後她要離酒遠一些了,太容易誤事。
“來,喝點兒醒酒湯,身體能舒服一些。”
花梨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湯水走過來,這醒酒湯從早上就一直在爐子上溫着,不冷不熱,溫度剛剛好。
看着楊蟬衣喝完醒酒湯後,花梨問:“姑娘還要再休息一會兒嗎?”
“不了,為我梳妝吧。”
“好嘞。”
花梨将垂着的床幔給勾挂到兩邊,等楊蟬衣洗漱穿衣,梳妝打扮好後,已經接近未時了。
楊蟬衣前往大廳,看到楊老爺、楊夫人和兄長都在,仆人正在上菜。
見到楊蟬衣過來,楊夫人站起身,來到她身邊:“我的兒,身體可好些了?”
“阿娘,我沒事兒。”楊蟬衣微笑道。
楊老爺坐在主位上,看着這邊笑道:“你們兩個别站着了,快快入座用膳吧,一會兒菜都該涼了。”
楊蟬衣入座後,桌對面坐着的楊元青看着她道:“阿蠻,長安城裡邊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不如這幾日,我帶着你四處轉轉?”
楊蟬衣斂下眉眼,也大概能猜出來楊元青的用意,他約莫是見到了自己昨晚上的醉态,在想法子給自己排憂解悶呢。
不過,雖然他是一片好意,但是……如果他在身邊的話,她好些事情就不太方便去做了。
“不用了,阿兄,你還是在家裡專心溫書吧。”
“青兒,”一旁,楊夫人開口,“還有兩個月就是春闱了,科考要緊。”
“是啊,阿兄,”楊蟬衣跟着附和道,“等阿兄考完,再帶阿蠻玩也不遲的。”
楊老爺擡頭看了眼楊蟬衣,若有所思。
等一家人用完膳後,楊蟬衣要離開時,她被楊老爺給叫住了。
“阿蠻啊,崇仁坊那邊準備開設個女子學堂,聽說是請了民間的大師來授課,講些插花、品茶、點香之類的玩意兒,你可有興趣?”
楊蟬衣一愣。
這個學堂,她前世有所耳聞,原本是鎮遠将軍府的屠小娘子創辦起來的,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這事兒傳到了聖人的耳朵裡,聖人對此大加誇贊,不僅贈了禦筆碑匾,還給了好多賞賜。
其他官員知道後也紛紛效仿,捐金捐物又送女兒的,漸漸地,什麼公主、侯府千金、高官女兒的都來了,這個學堂越發地熱鬧了。
倒是個打聽消息的好地方。
她一個閨閣女子,沒辦法知道朝堂上的事情,那些做官的,回到家中未必不會談論政事,做兒女的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風聲。
“聽起來倒是有趣,”楊蟬衣眉眼彎彎,上身微微前傾作禮,“謹聽爹爹的安排。”
楊奇正見她喜歡,捋須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學藝在其次,開心最重要。”
“在那裡,幸許還能結交幾個好友,不管怎樣,總好過一個人在府裡悶着。”
“謝謝爹爹,阿蠻謹遵教誨。”
接下來的幾日,楊府都在走訪親友,互相邀宴中度過。
楊奇正一個八品的小官,在長安城裡邊,應該是很不起眼才對,但不知為何,前來拜年的,送禮的,還有邀請參宴的,還挺多。
其中不乏一些品級高的官員。
楊蟬衣前世未曾關注過這些,這一世她是有心觀察,才發現這個情況。
她對此十分不解。
直到有一次,她去書房叫人用膳,聽到父親和兄長的談話,這才知道,這些官員表面上是來祝賀拜年的,實則是來套話的,有事相求的,或者是想要拉攏他的。
父親的官階雖然小,但是備受聖人信賴,常常跟在聖人身邊,獻言獻策。
在他人看來,父親升官是遲早的事情,即便現在隻是一個八品的左拾遺,就憑他能在聖人跟前說上幾句話,别人就無法忽視他。
楊蟬衣茅塞頓開,豁然明了。
這也讓她開始思考,她追查兇手是沒錯的,但是……隻追查兇手,就夠了嗎?
如果查到最後,發現幕後兇手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她要如何與之對抗,要怎麼護住楊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