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人真的出來發生異常,姚盞年倚着牆咬牙扶着腦袋晃了晃,幾乎是逃一般扒着樓梯護欄上了樓反鎖上門。
姚盞年緩了緩神後,忽覺得額頭感受到一股子溫濕流淌下來。
他蒙了瞬攤開手,駭人的模糊血色在手窩瞬間儲成一攤,這才後知後覺感覺到整隻手如同被浸進滾燙岩漿般火辣辣的,液體延遲流進了眼睛,一陣刺痛。
洗手間裡,姚盞年拆開臨時布條,被利刃割開的血淋淋的溝壑從黑黝黝一道向四處過度泛濫,周側甚至凸起了幾排白色水泡,之前在世界線裡的傷口都是任務完成後自動處理的。
他腦子現在不明緣由的暈乎乎,遲鈍想起來江左提醒過得,要及時處理傷口,但系統算算時間大概也快回來了……
剛才是在室外高溫下臉頰被曬得紅彤彤得不明顯,混淆了氣血顔色,如今溫度冷卻下來後,鏡子裡的自己在室外透進來的昏暗光亮下,洗手間裡臉色慘白得令人心悸。
姚盞年終于遲鈍地首次感受到了多年後回到現實後的無所适從,另一隻手笨拙的接水擦感覺蔓延了近半張臉的血迹,卻怎麼都擦拭不幹淨,打開水龍頭潦草地沖着傷疤,也顯然無濟于事。
系統自己說是去隔壁偷同事的積分去了,雖然還沒有回來的迹象。
姚盞年歎氣,糾結了會,還是避着小叔的人鬼鬼祟祟四處搜尋,總算翻出來了幾包庫存備用繃帶,一圈圈結結實實又給纏了上去。
喻羽書擺了滿滿一大圓形茶幾的菜品。
姚盞年強撐着精神,忘了自己是怎麼順利打開投影儀開始投放影片的。
意識稍微清醒過來之際,他就已經坐在沙發上靠在喻羽書旁邊,端着碗,一粒一粒往嘴裡塞着米飯了。被喻羽書夾了兩筷子菜進碗後,撥弄了兩下,仍舊嚼之無味。
影片進度條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一,姚盞年目光始終粘在幕布上。在昏暗裡,臉色卻越發慘白,耳畔嗡鳴聲劇烈,脊背覆上了密密麻麻的虛汗。
腦海裡沒有一絲絲關于眼前這個故事的劇情印象,過于逼真的特效怪物卻幀幀入眼,虛實交替,他在恍惚裡錯覺自己仍舊處在副本裡,現在的一切,仍舊是瀕死求生之際的海市蜃樓。
每個人如同舊電影裡失色的無心啞劇的群演,積分榜每次不定時刷新,灰掉的不隻是成堆代号,更代表着那一筆一劃寫下名姓的那一條條鮮活氣息,無聲消散,最後無影無蹤。
細密的虛空鍊狀聯絡線隐隐約約連接到層層蜂巢築成的高樓大廈房間。
姚盞年全身被籠罩在鬥篷陰影裡的最高層,修長雙腿直直懸在高聳入雲處,眸色朦胧霧白一片,視野所及之内空無一物。
但這次又有所不同。
他始終能感受得到萦繞在他身旁的另一抹同類氣息,那人永遠默不作聲,永遠在藏匿,永遠在姚盞年不可及之處。姚盞年什麼都看不見,曾無數次嘗試伸手去摸索,去試探打招呼,均以意料之中的失敗告終。
直到他終于感覺到了失落,所以到最後哪怕仍舊有時候會察覺到,也隻會嗤笑自己或許對于對方而言,他像個笑話一般不堪,活該被厭惡接觸,所以凝神屏息着,刻意去把對方忽視徹底。
但如今,那一抹氣息卻主動迎他而上。它化作氣團暖流汩汩在他的每一寸上溫和流淌。
姚盞年多年來,第一次如此這般手足無措。
他的脊背被冰冰涼涼的溫感,隔着薄薄一層布料上下摩挲着,額頭也被什麼堅硬東西全身心抵靠上來,讓他越發頭暈目眩。
直到感覺下擺似乎被誰撩開,冷氣寸寸侵蝕着皮膚泛起一片雞皮疙瘩。
他條件反射推搡了下對方,卻忘了現在的他正處于高樓大廈虛空頂樓上,于是相互作用力後姚盞年瞬間失去平衡,大腦空白直愣愣地往雲間墜去——
“碰——”
現實裡。
喻羽書再眼疾手快,也隻抓住了意識昏沉狀态下姚盞年無力的胳膊,随即,跟着他一起狠狠摔下了沙發,堪堪反轉過身來把人牢牢鎖懷裡給人充當肉墊。
也幸好兩人身下有地毯緩沖着勁兒。
但姚盞年無聲無息間,已然徹底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