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有七十二座仙島,如今人們紛紛乘船前往最小的一個——
寡島。
寡島,島如其名,其上有仙門寡宗,專修孤寡仙法。
按付銀朱的理解,此仙門修煉的就是無情道。身為門派高級弟子的她,她正作為迎客使,在講義堂給初級弟子答疑:“你這個問題提的好呀。我們島上為何廊橋和地道如此之多,這個問題今天的訪客們,若問起來……你們好好聽着哦,拿筆記下來……”
講壇下的弟子沾墨提筆,準備記錄。
“孤寡仙法,在于克服孤獨,享受孤獨。寡島景色甚好,若走大路,不難被景色吸引,與路人相識,因此掌門特意批準修建細窄狹長的廊橋,來鍛煉弟子們自我獨處的能力。”
弟子們一個字一個字抄下來,似懂非懂。躲在大殿外偷聽的谷禾禾來回踱步,一聽到空檔,趕緊跑上台,和付銀朱交代要事。
付銀朱聽完一愣,對着課堂上的衆弟子說:“先休息一刻鐘,好好背啊,傍晚迎客時可别和賓客講錯了。”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付銀朱拉着谷禾禾到角落坐下,“你都測了我多少次應變能力了,這個時候還跟我開玩笑。”
“我沒騙你。”谷禾禾嚴肅地講道,“我去劍閣找他,就看到封辭别信,說天亮前要乘船走。”
付銀朱見谷禾禾這個表情,也不像是撒謊。可大師兄責任感那麼強,怎麼可能臨陣脫逃了呢。
“他走了,今天可怎麼辦啊。”付銀朱緊張得捏緊了袖子,“其他人發現了嗎?”
“沒呢,我騙師弟師妹說他還在劍閣閉關。”
“他肯定走成了嗎?靈璇呢?信呢?我看看。”
“你别急呀,銀朱。”谷禾禾捏着付銀朱的衣袖,拿手拉平,“我大概掃了一眼那封信就跑過來找你了。靈璇?那個長得像齒輪的玉盤子嗎?我沒太注意,應當還在那裡吧,那麼大一個東西要是不見了,我肯定會立刻發現房間裡少了什麼。”
“我得去确認一下。把它換個地方。”
“别擔心,别擔心,我來這裡就想好了,我代你迎賓培訓。”谷禾禾拍了拍付銀朱的後背,“你看,我還整了一大堆熱CP小卡,還有錦囊、腰墜、對戒,一會兒讓大家出攤去賣,這樣他們忙起來,也不會發現有異樣。”
“好,”付銀朱滿懷感激地看着她,“别忘了收集賓客态度。”
“記得呢。我從系統那裡領來的柿子都到了,我跟膳食使那邊說好了,甜的放方盤,澀的放圓盤,你到時候你看一眼果盤,就能明白我那半場的偏好。絕對不會讓外人察覺。”
“你可真是機智,”付銀朱興奮了起來,“那我們合作愉快!摸清真正的熱題材!本子大賣!”
“本子大賣!這次之後一起升入室弟子。”
“嗯!”付銀朱腦内閃過之後幸福數錢的畫面,臉上挂着發自内心的笑容。
付銀朱慶幸自己有谷禾禾這樣的朋友。
她穿書之後,曾經有一段非常難熬的時光。一開始,她明明貴為仙俠文的女主,穿來卻沒有自帶系統,毫無金手指,混得慘不忍睹,劇情完全朝大女主文的反方向發展,被逐出仙門,流落陸國。
到了陸國,日子也不好過。好在她靠代寫情書,畫同人CP圖,給茶館寫點說書人的稿子,勉強糊口。等到冬天,她買不起大衣,在漏風的屋子裡凍得神志不清。
付銀朱不得不把攢來的稿紙燒了,在小火堆前,迷迷糊糊看到的一幕幕幸福的景象。想留遺言,卻意識到世上沒有自己惦記的人。
也沒有人惦記着自己。
付銀朱一想到這些,吊着自己的最後一口氣也要沒了。
可是她被人救了下來。
谷禾禾說她不是自己救的。
但這是付銀朱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付銀朱轉危為安,雖然不敢和陌生人說話,但為了報答天降福星谷禾禾,勉勉強強聊了幾句。
哎喲,真沒想到。
谷禾禾同是天涯淪落穿書人。
兩人相見恨晚,約定彼此互相照應。付銀朱仔細盤問了一下,谷禾禾是前去東海修仙的凡人,沒有靈根,不過她穿書過來時綁了仙界種田系統,任務在身,要成為東海仙島的仙門掌門。
要緊緊抱住未來掌門大腿,付銀朱決定做她的小跟班。
沒一會兒,付銀朱跟她梳理劇情的時候,聽到了噩耗。
“你等等……”付銀朱聽她講了半天,和自己看的仙俠文劇情有點差池,“你穿來的這本書叫什麼?”
“《海王之家(《東海仙門,一段情史》同人文)》。”
“這文是我寫的啊。”
付銀朱仿佛被雷劈了一樣,因為她突然回憶起自己的設定:在這個世界,修仙之人,或早或晚都要渡情劫,渡劫失敗,會灰飛煙滅,還會讓同仙門的人修為大減,承受不住的人也是死命一條。
誰修仙誰倒黴啊。
付銀朱之前被逐出仙門,是因禍得福。
谷禾禾吓傻了,連忙扔了自己收到的情書和信物。
付銀朱歎了口氣,問:“能不修仙嗎?”
谷禾禾搖搖頭。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付銀朱湊到谷禾禾耳邊小聲說道:“有一個門派,一直活到最後。”
“我們就去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