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左見鳴過得是既期待又焦灼。
但他也不能任由這些情緒控制住自己,隻得将每一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幸好确實有那麼多事情要做。
首先要做的就是學習。
雙馬尾的那本禦獸筆記是用中文寫的,沒有寫姓名、班級,而且筆記的字迹頗為狂亂。
……而且翻個幾頁就能看見炎炎狗、冰露露的塗鴉。
一看就知道是狗狗俠支部大隊長親手制作。
内容的話,則大緻分為神秘果實的效用、各類異獸的簡單知識以及自然、科學道具的使用三大塊,其餘的都記錄的較為零碎。
其中異獸相關的筆迹最清晰、也最詳細,甚至還貼上了異獸的圖片作為參照。
這對學習相當有利,左見鳴看了立刻給出五星好評。
不厚的筆記,已經被他翻來覆去地看過很多遍,甚至筆記中有出現的每一個異獸都背了下來。
長這麼大,第一次如此勤奮。
左見鳴苦哈哈地想,果然活下去才是一切的動力……
而筆記裡有一段話,讓他覺得尤其重要。
“秘境是巨型時空裂縫的産物。異獸世界的部分區域通過極不穩定的蟲洞,在時間上非連續性地與現實的部分區域重合,目前已知的90%的異獸都是源自于秘境……”
左見鳴推測:自己現在身處的位置,應該也在一處秘境。
這也就意味着,隻要找到秘境和現實世界的接口,就能出去了!
他試圖再找出更多訊息,但有關秘境的部分都記錄得零零散散,除此外沒有更值得關注的信息了。
左見鳴隻得無奈放棄,先關注現實生活。
除開仔細鑽研禦獸筆記,這十天裡,他還将自己家所在的這棟建築全部探索了一遍。
——包括之前沒進去的其他人的家。
這項大工程導緻家裡的錘子徹底報廢,現在已經躺在工具箱裡安息了。
但不幸的是,除開“遺臭百年”的塑料制品,左見鳴什麼也沒能得到。
其他人的家裡比起六樓還要糟糕,吃的通通過期,找到的幾個罐頭,打開都是腐臭混着靡香的異味。
而一樓房間的地面,甚至因為陰雨,長出了青苔和蘑菇。
這算是個不太好的消息。
但沒辦法,當時間跨度足夠長的時候,科技帶來的便利也會被消磨。
他沒有因為神秘力量涼涼,就已經是最大的運氣。
日子一天天過,存糧一點點少。
水即将用盡,左見鳴必須采取行動。
盡管,作為獨自生存在森林裡的未成年人類,左見鳴絕對稱得上是秘境裡最弱小的生物。
可是再弱小也得擔水吃飯啊。
于是弱小可憐又脆皮的人類高中生——左見鳴同學,在等待他家寶貝蛋蛋孵化的十天裡,抄起家裡的水桶便氣勢洶洶地往河邊去了。
各種年齡段的樹木緊密地生長着,雜草覆蓋着地面,偶爾裸露出的深黑色泥地上有動物活動後的痕迹。
托了防蟲噴霧的福,沒有異獸願意靠近他。就算真有哪個沒長鼻子的想要吃了他這塊大肥肉,左見鳴還有一計。
那就是使用自制□□。
空酒瓶、酒精、洗潔精和碎布料,一個殺傷力不大威懾力很強的武器就這麼水靈靈地制作完畢。
人類雖然脆皮但紮嘴。
——主打一個死也不讓貪吃的好過。
走出一百多米,周圍還是什麼異狀也沒有,地上還能看見異獸吃一半丢掉的果子。
陽光透過樹枝裂縫打在身上,帶來一種舒适的暖意。左見鳴緊捏着的手慢慢松開,忐忑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他很快走出森林,到達河岸。
對岸熊靈貓(禦獸筆記上是這麼寫的)一家還整整齊齊地排成一排,洗臉喝水。
在它們好奇的目光中,左見鳴打了半桶水回去,假裝鎮定地裝回家。
下午,左見鳴輕車熟路不少,在河岸邊提了滿滿一桶水,還再次碰見那家子。
這次,最活潑的那隻小熊靈貓甚至朝他不停叫喊,邊叫邊蹦跶,尾巴一甩一甩的。
這活潑的熊孩子,被依然懷有警惕心的家長一拳頭砸在腦袋上,抱着頭在地上打滾。
“你們好!”
左見鳴一邊揮手,一邊看着挨打的小熊靈貓露出燦爛的笑容。
“靈——”味道怪怪的。
大熊靈貓皺了皺鼻子,露出了人性化的微妙神情。它凝視他一會,猛然攬起所有的孩子,尾巴一甩就竄回了巷中大樹上。
遭不住、這味道遭不住一點!
“啊、跑掉了……”左見鳴怪失落的。
對于自己被防蟲噴霧徹底腌入味這件事,他還渾然不覺,隻以為是野生異獸警惕心強。
如此頻繁使用防蟲噴霧,很快十天裡三瓶都徹底消耗殆盡。
與之相對的,藍色天賦帶來的漫長的冷卻也終于過去,模拟器右上角的電量顯示充能完畢。
左見鳴企圖補充防蟲噴霧,果斷進行模拟。而這次他抽中了劣勢開局——【孤兒】。
才出生沒幾天的嬰兒,因為身體不好被父母抛棄在深山裡,哭喊的聲音比蟲鳴還要微弱。
這聲音終究讓異獸捕捉到。九尾狐妖沒有吃掉她,而是将嬰兒當作自己的孩子般照料。可脆弱的幼兒在如此惡劣的野外環境下難以健康成長。
哪怕依靠九尾妖狐的治愈能力,還是重病纏身地勉強活到六歲。
在九尾狐妖的一次外出覓食中,孩子在居住處所被襲擊了。狐妖趕走入侵者,但小孩的傷勢已經嚴重到無法挽回。
最後,無論異獸怎麼施展治愈技能,也隻是讓它的孩子好過一些,終究沒能挽回性命。
而失去孩子的九尾狐妖,夜夜長鳴深山。
幽藍色的狐火徹夜不息地燃燒,徘徊于森林之中,似乎在尋找自己早已逝去的孩子。
——她死掉的時候隻有六歲。
看着模拟器下方多出的十枚青檸果和兩小瓶修複噴霧劑,左見鳴恍惚間想起前幾天結局悲慘的模拟,登時長籲一口氣。
奪走她生命的,不僅是入侵的異獸,更是那對不負責任的人類父母。
如果不願意照料小孩,最不濟的辦法也應該是讓福利院接手。可他們卻将孩子抛棄在深山,這就是蓄意謀殺。
他們根本不配稱之為父母。
他将手中的方巾擰幹,溫水在手上留下水漬,再往下滴落。
反正,我絕不會像那兩個惡心的人一樣的!
左見鳴抿着唇,将擰幹的方巾蓋在蛋上,力度很輕地擦拭起蛋身。他小心地避開裂縫,将其他部位都清洗一遍。
似乎感到舒适,蛋在他手中傳來細微的顫動。
“……很舒服吧?”
調整好心情,左見鳴笑着說,“我很小的時候,非常喜歡我爸給我搓背。而且,我覺得水溫比體溫高一些的時候最舒服。”
他穩穩地托着蛋屁股,将蛋放回到箱子裡,聲音輕緩地和它說着自己的以前的事情。
什麼超絕無敵搗蛋鬼,捏着活蟑螂遞給媽媽說這是好吃的;玩電腦删曆史記錄,不小心删掉了爸爸寫了好幾天的工作文件;還說自己在課上睡得四仰八叉,被罰跑十三圈的經曆……
屬于是有啥說啥,絕不藏私。
“話說、你是不是變淡了?”
左見鳴收住話題,突然納悶地問。
這些天裡,他發現這隻蛋的顔色的飽和度越變越低,如果說一開始還是淡綠色,現在隻能說是淺灰綠。
總不能他每天擦蛋,把蛋給擦褪色了?
不過,蛋的重量一天比一天重,心跳也一天比一天穩。左見鳴暫且認為顔色變化是蛋即将孵化的征兆。
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地點開培育屋,看着上邊的冷卻時間不斷縮減,少年黑白分明的雙眼顯得亮晶晶的。
隻剩下二十小時不到,就能親眼看見異獸蛋的孵化了。——光是想到那個場景,左見鳴的心髒就撲通撲通地狂跳。
他即将,就要有一個能夠陪伴他的人、異獸了。
二十個小時。
左見鳴把手指戳在蛋上,可惜它不是視頻,不能長按一鍵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