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左見鳴已經驗證過了,從家門向遠離河流的方向出發五六百米左右,就有一棵黃萊姆樹。
可惜,成熟的果子都已被其他異獸吃得差不多了,隻剩下零零散散的青色果實藏在枝葉底下。
未成熟的萊姆含有毒素,左見鳴隻能在紙上記下地點,等過些日子再來。
不過,即便靈果樹再常見,偌大的森林中想要精準找到果樹也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幸運的是,他有毛毛草。
毛毛草的尾巴在森林中堪稱無往不利。
氣味、聲音、溫度……風中攜帶的絕大多數訊息都能被它蓬松的尾部捕捉,無所遁形,堪稱簡易版雷達。隻要有毛毛草在身邊,左見鳴也不擔心會迷路了。
的确他和毛毛草都不知道果樹在哪,但——生活在森林裡的原住民們肯定知道。
隻要讓毛毛草記住一個異獸的氣味,再沿路追蹤就可以縮小探索的難度。
“按照計劃,潛伏在河邊——”
他往頭上戴好事前紮好的草環,還不忘給毛毛草腦袋上放了個小号花環。
“草~”
毛毛草小聲應和着,全然嚴陣以待的模樣。
左肩膀從背包帶中解放出來,半個身子彎下,他們就這麼藏在河岸邊的灌木叢裡,等待着其他異獸的到來。
之前的觀察日記起到了作用,左見鳴潛伏的時間正好是異獸們最聚集的時間點——清晨。
有排着隊來喝水的橡果豆丁,從樹上竄出來的猴貓怪,還有那隻總是惹火别人的藍鴨子……太陽慢慢爬升,早晨的涼氣被驅散,許多異獸都悄然冒出。
左見鳴隻能認出小部分的異獸,但凡課堂筆記中沒提到的他就一無所知。
毛毛草抖抖耳朵,示意他需要快點決定目标,不然等風吹過的話,這些舊訊息很快又會被新的給替代。
要盡量選擇獨居的——掃了一眼飲水的異獸。左見鳴做出了決定,打了個手勢暗示毛毛注意那隻猴貓怪。
猴貓怪,被稱作猴貓怪,不僅因為那條細長宛若猴尾的尾巴,也因為猴貓怪居住在樹上的生活習慣。
淡金色的毛發覆蓋身體,面部則是米黃色,又大又圓的眼睛像兩枚藍寶石一般鑲嵌在臉上。它的雙耳又大又寬,直直地豎立起來,幾乎覆蓋半個腦袋,聽覺相當敏銳。
以樹葉和樹果為生的猴貓怪喜好獨居,定為追蹤目标再适合不過了。
他倆毛在灌木叢裡,看着猴貓怪抖抖了毛上的水,順着大樹粗糙的樹幹靈巧地向上沖刺,那抹淡金色的身影很快便藏匿于密密層層的樹枝間消失不見。
微微等待了一分鐘,确保和猴貓怪的距離拉得夠遠,不會被聽見。
左見鳴站起來,重新背上背包:
“怎麼樣,能追到嗎?”
“草~”
小事一樁。毛毛草自信地揚起笑容,尾巴晃動着,指向了東南的方向。
空氣流動的訊息告訴它,猴貓怪正快速地向邊那移動。
一路跟随毛毛草的指引,左見鳴越走便越往森林深處走。樹木肉眼可見地變得密集起來,樹葉的顔色也比他家所在區域的還要更深。
許多人造建築已經被破壞地不成樣子,水泥被歲月沉積形成的土壤和落葉給覆蓋,扭曲成一塊一塊,或細或粗的樹木像扡插的禾苗般将道路分節。
植被越茂盛,對雨水的滞留作用也越強,土地一腳下去是濕黏下陷的觸感,相當不利于行走。
左見鳴瞥見一個招牌傾斜着插進土壤裡,當年鮮豔的圖标如今已褪色到隻剩下依稀的痕迹。
腳步不禁一頓,他認出這是自己以前常來買包子的那家店鋪。連鎖反應般,記憶被瞬間喚醒,不止這家,前面那家、還有更前面那家……他都能認得出來。
居住了十六年的家,周邊的每條路他都走過不知道多少次,可現在已經徹底成為了植物的樂園。
人是物非——這讓左見鳴不禁有種啼笑皆非之感。
“草?”
衣服領口處傳來一股拉扯感,瞬間将左見鳴從記憶中拽回現實。他低下頭,對上毛毛草迷茫的視線,那對帶着倒勾的葉子耳朵蹭着他的臉頰,帶來刺刺的觸感。
毛毛草在關心我。意識到這點,左見鳴瞬間便安心下來——人類就是這樣的動物,總是害怕孤獨,害怕隻有自己一個人。
“不小心走神了,”左見鳴朝它眨眨眼,“我們繼續吧!”
他輕輕抱住裝有毛毛草的背包,邁開腳步繼續沿着猴貓怪的蹤迹尋找果樹。
很快地,他們走到一個相對開闊的地形。
這裡以前是噴泉公園,記憶中整齊的地磚已經散亂破碎,長滿雜草和小樹苗。在公園的中心有一座由磚塊砌成的圓形噴泉,中間的柱飾刻着的紋路随着歲月的流逝已經暗淡。
蓄水池的底部堆積着厚厚的一層泥土,取代噴泉規律水流的是一顆紮根在水池裡的果樹,它伸長而出的樹枝靈活而曲折,枝頭泛着鮮嫩的綠。
在它的枝條上,綴滿掌心大小的紅色果實,是能夠補充精力的腰果紅梨。
盡管沒有了人類的蹤迹,反倒更顯生機勃勃。
但還沒等左見鳴和毛毛草靠近噴泉,猴貓怪就猛地從果樹上竄下來,對着他倆拱起腰背,邊呲牙邊發出威脅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