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日,七皇子在崔府作威作福的趣聞,又會被添油加醋一番傳遍京城公子圈。不過眼前的人是不會在乎分毫的。
祁頌不就是這樣嗎?也隻有祁頌,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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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瑜一行也早早辭别回府。
一路上,馬車裡寂靜無聲。宋夫人和宋知瑜默契不提方才種種,心知今日這事傳回家,誰也讨不到好處。
二人一進家門便回各自住所,至于宋修遠問起今日拜訪情況,自然是宋夫人的事。
芷園裡,宋知瑜用過午膳後小憩片刻。
倚在躺椅中吱吱呀呀晃起來,看着小宛在廊下做着女紅,上午的愁緒也被這暮春熏風吹散。
上午的情景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崔府當時的情境下,他甚至不用刻意為難,隻需袖手旁觀就足夠自己一番掙紮的了。
他不僅幫了,甚至貼心地找了更好的說辭,更加為自己“杜絕隐患”的說辭。
這樣的祁頌,讓宋知瑜很難跟那個屠城逼宮的大反派聯系起來。
清和殿初遇的張狂,崔府萍水相幫的仗義,是怎麼一步步變成了陰狠暴戾的“混世魔王”呢?
正想着,前院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粗使婆子手持木棍、麻繩,氣勢洶洶推開院門直直闖進來。
“二姑娘,老爺有令,得罪了!”
作勢挽起袖子就要沖上來拿人。外院的丫頭們顯然吓傻了,幾個膽大的上前撕扯卻被狠狠推開。
宋知瑜登時起身,喝止衆人:“天塌下來,我自去領罰。你們此刻在芷園撒潑,這賬我可記在你們自己頭上。”
幾人着實被唬住,對視一眼。領頭的婆子壯了壯膽子:“二姑娘再不必跟我們擺小姐的款兒。馬上都要綁起來扔花轎送到崔府的人了,以後斷是管不着我們宋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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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什麼,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小宛氣急,舉着手直沖婆子面門揮舞起來。
宋知瑜隻覺腦袋“嗡”的一下,直覺與上午的事有關。
不應該呀,此事亂傳,名聲受損的固然是自己,可責任最大的是宋夫人。她不至于為了害自己這麼豁得出去!
“崔宅來人了?”
婆子聞言譏笑:“崔夫人送來賠罪禮,特地問候姑娘呢!老爺發話,也不必等下聘納吉,直接捆了扔祠堂,過幾日便給崔家送去!咱們家發個訃告就當二小姐病死了,大家落個幹淨!”
宋知瑜雙眸蘊火,氣得渾身顫抖!
造黃謠?!崔家這招,跟把人往絕路上逼沒有任何區别!
衆人看好戲似的等着瞧宋知瑜是如何呼天搶地、羞憤尋死。卻見她步履生風,眸似淬火直奔前廳而去。
剛邁進前廳,茶碗擦着鬓角飛出來,在地上炸開一片水花!
“不知廉恥的賤種!”宋修遠此刻滿面通紅,目眦欲裂,“陪嫡母登門,還能找時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真是無恥至極!”
宋知瑜強忍怒氣分辯,何況今日之事已有定論。七皇子一錘定音,容不得崔家胡言!
“幸而七皇子到的及時。雖不曾真有什麼,可你存着什麼心思你自己清楚,否則怎會前去崔福的宅院!”
又是這套強盜邏輯!
無憑無據,全是想當然的誅心之論!身為父親,不想着替女兒洗白污名,倒像是巴不得把髒水坐實。
宋知瑜看向一旁的宋夫人,嗫嚅着嘴唇最終閉口不言。
“父親消消氣,我早說過她就是個皮輕骨賤的,留着才是咱家的禍害!連帶芷園的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浪蹄子,趁早發賣的好!”
宋珩見狀越發拱火,恨不得此刻把宋知瑜碾進土裡。
宋修遠點點頭:“芷園的下人,你負責打發。這個賤種即刻捆起來!”
宋珩聞言大喜,看向那幾個丫頭的目光裡放肆流露出□□與奸狠。
“住手!”
芷園的人和撲上來的家丁、仆婦頓時扭打在一起,哭聲喊聲震耳欲聾,場面瞬間亂作一團。
“聖旨到——”
一聲唱報,在場人俱是一驚!
管家慌得腳不沾地一路從大門跑進内院:“老爺,郝公公親來傳旨。此刻已到垂花門了。”
宋修遠如夢驚醒,命人把芷園上下關進祠堂。自己領着夫人和宋珩,慌忙去前院接旨。
太監總管郝公公捧着明黃聖旨走在前頭,身後跟着一水兒的宮人端着禦賜之物魚貫而入。
宋修遠三人慌張叩頭。
郝全富态的臉上眯起笑眼:“宋大人教子有方,咱家先道喜!快把公子叫出來接旨吧!”
三人頓時懵在原地,惶然不知所指是誰。
宋珩聽見恭維得意忘形,往前跪爬兩步搶着冒尖兒:“謝公公誇獎,晚輩在這兒呢!”
宋修遠來不及制止,郝全瞬間變了臉色!
眉頭緊皺,聲音都多了幾分陰冷:“宋大人,玩笑不是這麼開的啊。”
宋修遠冷汗都要下來了,忙伏地請罪,卻不知如何接話。
“擢選當日,宋公子可是面過聖的。你這麼糊弄咱家,也這麼糊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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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修遠隻覺腿肚子一抽,整個人無力癱坐在地。霎時,面如土色,冷汗驟起!
僵了片刻,猛然轉身一巴掌狠抽在宋珩臉上!
“你一個孤身投奔的遠親也敢如此造次?!快去祠堂……請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