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頌腳步一頓,心下了然。
笑嘻嘻攬上六皇子的肩膀:“那可如何是好?父皇真要怪罪,隻能求六哥相勸一二了……”
清和偏殿裡,祁帝遲遲未現身。
早已過了往常用膳的時間,衆皇子正襟危坐,茶水續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天色漆黑,殿中都掌了燈,祁帝從屏風後緩緩踱步走出。
一旁太監則把張張畫紙送到皇子們面前,衆人臉色俱變。
“都說說吧。”
皇子們垂下頭不敢言語,五皇子悄悄擡眼看向對面的三皇子。
祁钰眼觀鼻,鼻觀心,神色如常。
唯獨祁頌,瞥了眼就懶得再看。捏起盤中茶點,一個接一個往嘴裡送。
見無人應聲,祁帝順手一指:“老三,上書房你聲望最高。你怎麼看?”
四皇子和五皇子心裡都是咯噔一下,陛下這話也不虛,隻是聽起來怎麼不是個滋味呢?
祁钰起身行禮:“夫子教誨本就是尋常事,倒是這宣揚之人實在可惡!依兒臣看,應全城搜查銷毀此畫,嚴懲傳閱之人,還宋珩名譽!”
祁頌慵懶靠着椅背,散發着事不關己的漠然,隻有眼角堆着幾分譏諷的笑意。
“父皇不可!”
六皇子急得吞吞吐吐:“宮中之事本就不便外傳。兒臣以為,不宜……不宜再因其大動幹戈。”
全城搜查?就算不知道的也得知道了!
祁嘉看向穩坐釣魚台的祁頌,這小子往日猖狂哪去了?
跟老三剛啊!這時候退一步,那不徹底丢人丢大了?
到時人盡皆知不算,為了個伴讀興師動衆,定會招緻朝野怨言。
而這一筆筆賬,都隻會加在祁頌的頭上!禦史參本怕是又要塞滿通政司了。
“六弟這話何意?他是七弟的伴讀,維護他就是維護七弟聲譽。再怎麼上心也不為過!”
“三哥說得對!老六,你平日跟七弟好得穿一條褲子,怎麼真到事上了,縮這麼快?”五皇子見占了上風,急忙跳出來幫着拱火。
六皇子被一頓搶白,支吾說不出話。
眼見火燒到了無辜之人身上,祁頌輕輕拍打掉指尖上的糕點碎渣,終于開口:
“三哥怎知傳得滿城都是?”
!
對啊!陛下剛才可什麼都沒提。
祁钰一愣,明顯慌亂:“我……我隻在宮中有所耳聞。與世家公子們閑聊時,方知已流傳宮外。”
“哦?我們兄弟都是今日才知。三哥的消息倒是比父皇還靈通。哪個世家公子,嘴這麼碎?”
祁頌一臉驚奇的樣子湊到祁钰跟前:“你既早知,何不禀報父皇呢?上書房,三哥聲望可是最高,啧啧啧……”
任由宮中之事流傳宮外,被人肆意非議?
祁钰這才發覺,三言兩語間自己已經掉進祁頌的連環套裡!
用陛下剛剛親口誇贊的語氣來諷刺,這話瞬間重了幾倍!
祁钰少有這般失态,對上祁頌的白眼恨不得上手打過去。
他今日才知?真就睜着眼愣編啊!
整個重華宮誰不知道?那可是吩咐了人挨個院子扔的,整個上書房看了兩天的戲了!
祁頌站在殿中央環視一圈:“難不成弟弟說得不對?諸位皇兄,有誰也曾見過?”
……?
誰敢見過啊!
在坐的除了已經看愣的四皇子和五皇子,齊齊搖晃腦袋。
“說得對,說得對!”
“沒見過,沒見過!”
三皇子當即噎在原地!
“老七,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祁帝是想說,宋珩畢竟是他的伴讀。處置此事定會盡量依着他的意見。
不料祁頌燦然一笑,坐回椅子:“上書房伴讀個個都是曾經魁首。誰知道畫的哪個,兒臣可不操這閑心!”
?
此話一出,連帶着祁帝都是一愣。祁钰反應過來,眸子裡都要噴火!
這混蛋把自己推到衆矢之的,轉過頭來還要拖上大家下水。合着他鬧騰完了,最後全身而退,一點兒虧也不吃!
“父皇……”
“父皇!”
祁钰正要再掙紮一下,被祁頌出聲打斷。
“因這事,兒臣倒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此事引人非議,都是因為上書房考核從不對外公示所緻。朝臣尚且公布政績考校,皇子和伴讀們更應受到監督激勵,至少應在宮内張榜公布,呈父皇閱覽。”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更是糊塗了。
方才老七的腦子挺靈光的啊!不說“乘勝追擊”,怎麼還自掘墳墓呢?
張榜公示……你是追着給老三臉上貼金啊!
再說了,有你在,哥哥們誰怕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