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誠扶正了眼鏡邊框,嘴角微揚流露出淺淺的笑意,像是江南的第一場春雨,帶有綿綿不絕的溫柔。
“阿寅真喜歡說笑,這話在我們面前說說就算了,萬不能讓他人聽到,享受光鮮亮麗意味着活在别人的視線下,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他轉頭笑盈盈看向祁夜,似乎在試探祁夜的态度,“祁先生說是嗎?”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祁氏集團内部核心人員矛盾重重,互相間瞧不上對方。
精英人士看不上幫派人士嘲笑他們是泥腿子,穿上西裝也成不了大款。幫派人士瞧不起學術精英嘲笑他們是軟腳蝦,沒見過逞兇鬥狠時的腥風血雨。
他們之間明顯的分界線就是精英人士叫祁夜作“先生”表達尊敬,過去在緬北打拼的幫派人士依舊稱呼祁夜作“老大”,以顯示他們陪伴祁夜多年的兄弟情誼。
兩雙眼睛直勾勾盯着祁夜,一雙是虎目圓睜,一雙是和風細雨,祁夜一個頭比兩個大,一個個的都讓他不省心。
他閉目養神以手扶額,按摩酸痛的太陽穴,“今時不比往日,林寅你要記住我們隻是普通商人,和緬北一點關系都沒有。伊藤做事我很放心,把最關鍵的财務部門交給你是出自對你能力的信任,既然敢放手給你,我就不會随意插手。”
伊藤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祁夜還是分得清目前的情況誰對他更有用的,既然祁夜賣了個好給他,伊藤誠也不吝啬獻出自己的才華。
“感謝祁先生對在下的信任,事實證明,财務部門人才輩出,集團工作步入正軌,隻要公司其他部門運營不出差錯,您可以舒心了。”
林寅瞪大了眼睛,青色的血管奔騰着憤怒的血液,渾身的肌肉緊繃,老大現在越來越不站在幫派兄弟這一邊了,洗白了就能把當初一起抛頭顱灑熱血的情分洗幹淨嗎?
林寅委屈又憤怒,他不敢相信祁夜會當着衆人的面狠狠說自己,他過去可是給祁夜擋過子彈呀,為了他在鬼門關徘徊過多少次,這份交情老大忘了嗎?怎麼能别人挑撥幾句就罵自己呢?
林寅對祁夜的忠誠無須懷疑,他惡狠狠罵了一句髒話,從辦公椅上霍然起身,二十公斤重的鐵骨皮椅被他推倒發出一聲巨響,他幹脆沖出門外,把财務部門會議室的玻璃門差點沒撞爛。
伊藤誠狠狠給集團内部精英人士出了一口惡氣,平時這些幫派人士仗着自己和祁夜的交情,自诩為元老人士,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經常用下流話怼他們,祁夜為了照顧過去的兄弟情義,從來都是輕輕放過,今天把林寅當衆氣走對他們來說真是大快人心。
不過,看着祁夜越發陰沉沉的臉色有哪個敢把心裡頭的高興表現出來呢?大家紛紛推脫有事沒忙完出了财務部辦公室。
守在這裡的人陸續離開,離開前他們順手把辦公室會議桌上擺放的一摞摞資料全都搬走了,财務部辦公室顯得空蕩蕩的。
林寅脾氣沖動無法無天慣了,智商情商都不高,在公司發展蒸蒸日上的時期,祁夜怕他闖禍不敢把重要的事情交到他手上,隻讓他領了個保安部門負責人的頭銜不至于閑出病來。
也是因為他夠閑又忠誠祁夜才會選擇把他安排到嶽陽身邊,去監視嶽陽的一舉一動,上一回他和三子暴露了監視行為,被嶽陽當場抓個正着,加上集團事務不再需要祁夜事事親為,有足夠的時間去攻略嶽陽,他們的監視行動被喊停了。
這些嚣張慣了的幫派份子的确需要好好敲打敲打,祁夜深邃的黑眸裡有道淩厲的光芒閃過。
目前他很需要伊藤誠這樣的精英人物為他賣命,給他們點面子有何不可?祁夜不擔心林寅會背叛他,對林寅的性子他有充分的把握。
空曠的會議室裡隻剩下伊藤誠和躺在老闆椅上的祁夜,伊藤誠走到會議室小隔間的廚房花了兩分鐘調試了一杯手沖咖啡。
他端着描金骨瓷咖啡杯送到祁夜面前,“祁先生,這是您最愛的咖啡,我的手藝應該還沒退步。”
祁夜睜開了黑眸,擡起的手微微一頓,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自傲自負的伊藤誠竟然給他親自做手沖咖啡,他遲疑了幾秒鐘,選擇接受伊藤誠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