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女兒明白您的苦心,女兒一定好好過日子,要是有不懂的,娘你還得教教我,嗚嗚嗚……”
夫人撫着女兒的背,心裡微微歎氣。
窮書生就窮書生吧,有志氣有才華就不怕不能翻身,頂多她多費心照看着點,梅兒這輩子也能舒舒服服地過。
春绯院内倒是安靜得很,偶爾的蟬鳴也孤孤單單。
溫蘭君靠窗立了半晌,心裡很有些凄涼,都要成親了,旁人那熱鬧得很,隻有自己這,連蟬都不愛來。
琴瑟道:“姑娘,你就别多想了,這次姚家送來的聘禮,足夠有誠意了,一點沒有含糊,比大姑娘的都要好多了。”
溫蘭君聞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想起溫梅君那氣得半死的模樣就開心。
可笑着笑着,又傷心了。
其實江家送來的聘禮,已經很好了,她還記得她和江玉淨結親的時候,聘禮連銀鍍金都沒有湊齊呢,總之,就是一場很平等的結親。
但溫梅君是親生女兒,夫人貼補,壓箱底的東西隻多不少,再差也不會比她差,頂多就是面子過不去。
直到此刻,溫蘭君才隐約品出三妹妹常說的一句話,面子不能吃不能喝,不值幾個錢。
這輩子,她一定要好好活,溫蘭君用力攥着手,心道。
随着溫梅君的婚期議定,兄弟姊妹還有些朋友,都紛紛過來為她添妝。
溫竹君和溫蘭君也一樣,兩人一人送了根簪子,一人送了根钗子,溫菊君也跟風送了塊小金牌。
祖母梁老夫人給的添妝最誇張,她心疼溫梅君,知道她嫁的門第不高,便使勁補貼,兩千兩銀票,還有不少珠翠、首飾、金器、銷金料子等。
這些好東西,再次把溫蘭君看得眼睛都花了,心裡酸得冒泡泡,同為孫女,她就從未得到過祖母的疼愛。
誰料溫梅君這次卻拒絕了,她隻收下了親朋好友的添妝,而祖母的添妝,她全都退了回去。
“祖母疼愛,孫女心裡懂,但我嫁的不是高門大戶,這麼多的添妝,萬一江家介意就不妥了,其實我也是怕自己守不住,容易出事兒……”
這話一出,不止溫竹君驚訝,連溫蘭君都一臉不可置信。
夫人看見女兒一臉肉痛,但還是忍痛拒絕的模樣,心裡松了口氣,梅兒終于聽得進話了,不枉她日日念叨。
範嬷嬷也輕聲道:“大姑娘長大了。”
夫人笑着欣慰點頭,“是啊,要嫁人了,該長大懂事了。”
等人都走了,姊妹四個又聚在一起說話。
溫梅君一邊清點添妝的東西,一邊嘟嘟囔囔的,“祖母那些東西,可全是好東西,我說不要的時候,心都痛了。”
溫竹君笑道:“大姐姐,别說你心痛,我都覺得心痛。”
溫菊君也跟着附和。
溫梅君得意地翻了個小白眼,依舊平等地用鼻孔看大家。
她忽然低了聲兒,神秘兮兮地和溫蘭君溫竹君道:“哎,等你們定下婚期,我就回來給你們送添妝,東西我早就留好了,保準是驚喜。”
溫蘭君覺得場景有些熟悉,心頭莫名怪異,她怔怔地看着溫梅君,忽然道:“不會是你最喜歡的那兩根金钗吧?”
“你怎麼知道?”溫梅君大為詫異,一臉驚疑不定地看着溫蘭君,眼裡全是震驚與打量,還有探究。
溫蘭君看到溫梅君這般反應,醞釀好的嘲笑與譏諷,不知怎麼,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若說上一次溫梅君嫁得不錯,嫁妝豐厚,送金钗給兩個庶妹當添妝,隻是灑灑水,可這次她是低嫁,嫁妝不豐,為什麼還要送呢?
她心裡别扭極了,結結巴巴道:“沒有,我就是瞎猜的。”
溫梅君擰着眉頭,還要再問,卻被溫菊君給岔開了。
夫人來時,便看到姊妹四個難得有說有笑的,不禁駐足看了起來。
“這些日子看着她們三個,總覺得像是看到年輕的自己,那時候,我們姊妹也是這樣吵吵鬧鬧,無憂無慮的。”
範嬷嬷眼裡也露出回憶之色,“真正是一樣兒的,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們吵得可比她們還兇呢,不過後來也都和好了。”
“是啊,自小一起長大,再怎麼吵也是親姊妹。”夫人目中露出追憶,“母親教得好,我不及她,但也在努力。”
範嬷嬷笑道:“你做得也極好,你看她們姊妹和和睦睦的,多好。”
夫人聽着也笑了。
中秋剛過,終于到了霍家下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