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潮笙眉眼下壓:“那就長話短說。”
江原野仿佛生來叛逆,非要和他賣關子:“你真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有印象了嗎?”
“沒有。”
江原野有些遺憾:“那真可惜,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可是發生了很多美好的事情呢,現在你全都給忘記了…”
周潮笙:“…..美好?”
他沒聽錯吧。
江原野昂了一聲,眼尾微微上揚,牙齒笑得露出了六顆,其中有一個虎牙分外明顯,令他生出了幾分平時不曾有的調皮。
“對啊,你當時可是對我一見鐘情呢~”
……
八月初。
烈陽高照,蟬鳴肆虐。
油柏路上蒸起一騰騰熱氣,燙得人從皮表到身心一陣燥熱。
暑假的尾巴尚且還沒有到來,海高的高三生就要返回校園繼續念書了。
那天剛開學,周潮笙便讓司機停在距離學校兩百多米的馬路邊,那路段隔着商鋪和兩條斑馬線,恰好停在了不會引起家長和同學注意力的絕佳位置。
可家裡最低調的邁巴赫,還是收獲了許多路人的驚奇視線。
從車上下來後,他一身藍白校服、背着單肩包的學生模樣更是令他人頻頻側目。
少年挺拔料峭的身姿仿佛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路過的人無不駐足欣賞。
就像是從韓漫裡走出來的男主角一樣,不過十八歲就蹿到了一米八幾,足有一個成年男性那麼高,再加上比例極好,身高腿長,掩在寬大的校服裡,竟顯得高挑清瘦。
很難說這樣的長相不會迷倒路過的所有女性,但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路人都不能否認這張臉的偉大。
因為長得實在是帥。
是那種,無可挑剔的帥。
那些視線中,有羨慕有好奇有鄙夷….
除此之外,就是黏在身上怎麼也擺脫不掉的凝視。
不管周圍是羨慕還是嫉妒,周潮笙都不以為然,他面色淡淡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的褶皺,就邁步往人行道走去。
離開的背影在陽光下颀長且熠熠,單薄地就好像他主動與周邊斷開了聯系,冷淡地令人難以靠近。
仿佛生下來,他就是不與旁人來往的個性。
或者說,這世上恐怕沒有人能令他為之駐足。
“喂。”
沒有禮貌的叫聲,也不知道是誰那麼沒有素質。
幾秒後。
丁零零——
周潮笙正站在斑馬線上等待綠燈,耳邊倏然響起自行車摁鈴聲的脆響。
緊接着,一道夾雜着好奇和淡淡嘲諷的聲音從他的右後方傳來。
“轉學生?穿這麼貴的球鞋你是不會打球嗎?”
令人生厭的語氣。
周潮笙想。
他轉過身,對上那道挑釁的目光。
酷暑下,陽光刺眼熱辣,對方背對着陽光,穿着一身和他同樣的藍白短袖,單腳踩地,坐在自行車上目光稍稍矮他一截,在氣勢上卻完全不輸于他。
陽光仿佛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人從頭發到側臉輪廓全部罩住,暈出一層光圈。
周潮笙眯了眯眼。
擡手遮住陽光,順勢看到了一滴汗水從對方的頭發洇出,迅速滑落到鋒利的颔骨、喉結以及凸起的鎖骨,最後沒入T恤裡,再無蹤迹。
“關你什麼事?”周潮笙冷冷回道。
“的确不關我事。”男生聳聳肩,似乎對他的不待見絲毫不受影響,懶洋洋道:“可如果我在球場上碰見你,或者不小心扣籃時踩到你昂貴的球鞋,那就關我的事了。”
貴。
這個詞對方已經提起了兩遍。
周潮笙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這人仇富?
“所以呢?”周潮笙不冷不淡道。
“啧。”男生似乎覺得他這樣很無趣,有些不爽地壓了下眉:“總之,我不想看見你。”
周潮笙有些無語:“我和你不熟,并不是可以天天見面的關系吧?”
男生哼了一聲。
目光從他身上轉向了前方,右手握緊把手,左腳離地踩在踏闆上。
“走了,再也不見。”
周潮笙眼前劃過一道藍白身影。
他側頭,看着對方微微俯身的背影,如同一道彎弓,線條繃得很緊,流暢的弧度襯得人身形很是好看。
不知從哪裡的風,吹過了少年的臉龐和發梢。
那頭在陽光下閃着細碎的黑發,在空中微微飄揚,那鼓起的衣角,像是航行在大海上的船帆微微升起、鼓動,并駛向無窮的遠方。
順着人潮洶湧的行人和光怪陸離的光影,回憶慘雜着無數記憶碎片,一股腦兒湧進周潮笙的腦海裡。
他微微恍神,眼前忽然出現一隻上下搖晃的手。
“喂,想什麼呢?”
周潮笙擡眼,看到對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眼裡是一如既往地玩味,或許隐藏在深處的也和他一樣,是抑制不住的反感和惡心。
那種情緒,從高三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一直持續了整整八年。
以前不會變,現在不會變,未來更不會變。
他讨厭江原野。
連同對方玩世不恭的撩撥和對他肆無忌憚的欺騙。
他都一并讨厭着。
“在你眼裡,我是很膚淺的人嗎?”靜默了有一會兒,周潮笙忽然問出這句話。
江原野收回手,放到下巴上摩挲兩下:“這話不能這麼說,我覺得吧,你的膚淺隻對我管用,畢竟你以前眼裡隻能看得到我,除我之外的其他人,你一個都看不上呢。”
周潮笙:“我很專一?”
江原野挑高眉:“你不專一?!”
周潮笙:“….你問我?”
江原野收回八卦的表情:“呃,在我看來,你是一個對我很好且十分專一的男朋友,至于你有沒有背着我偷人,這我就不知道了….”
周潮笙:“……..”
江原野這嘴,他遲早要給一個教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