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明無力地歎了口氣,總覺得謝知韫是他命裡的劫,讓他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變成了腹诽吐槽役。
因為原本的他,不爽了就會直接當着對方的面說出來,不管對方是什麼臉色,是憤怒,亦或是尴尬,隻要他想說,沒人能管束他,随心所欲。
此刻,礙于人設,他隻好在心底腹诽了。
雖然之前說過江霁明并不會為了人設而忍耐什麼,但是不能因為謝知韫一個人而崩那麼多次人設,這不是顯得他謝知韫有多特别嗎?
而在江霁明心裡,謝知韫沒什麼特别的,不過是一個需要被自己襯托的男二而已。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特别的,那就是特别愛加戲。
這時的謝知韫也反應過來了,他的身後正不安地站着一名嬌小的少女。
少女站在門口,即使背着身後的太陽,整個人陷在陰影裡,也能看出她細膩如玉的肌膚沒有一點血色,透出一股病态的蒼白來,若讓她轉過身,沐浴在陽光下,似是立馬就能融化在空氣之中。
而她清瘦的臉龐上,鑲嵌着兩一雙黑寶石般的貓眼,卻沒有一點兒光澤,像是一口枯井,平靜,無波。
少女那一頭黑曜石般的長發,并不柔順,有點營養不良的毛躁,被皮筋紮成了一股粗粗的麻花辮,放在頸邊。
盡管她看起來是如此的脆弱,但不可否認的是,她仍是一個美人,如同一隻折了翼的雀兒,躺在籠底,美麗但缺少生機。
看了眼少女身上别着的校牌,謝知韫微微側開身子,讓出一條可供少女行走的道兒來,溫聲緻歉:
“抱歉,喬文茵同學,之前我在發呆,擋住你了。”
像是被什麼驚醒了,喬文茵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眼瞳突然流動起來,她眯起眼睛,露出一個柔柔的笑來,整個人突然生動起來。
“沒關系,我剛好有點累了,就當休息了。”
喬文茵的聲音清婉溫柔,每一個字像是都被潤了水,清清地飄散在空氣中。
而江霁明這時也剛将一箱軍訓服裝分發完畢,他直起身子,聞聲也偏過頭,想一睹白富美女主的風姿。
他一擡眼,便直直地對上了那雙黑色的貓眼,少女眼眸深處藏着的厭煩被他輕易地捕捉到了。
喬文茵看着對面的一雙細長眼眸,在黑色的鏡框下,那對褐色的眼珠被細長的睫毛遮擋了一半,透着一股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平和,又仿佛萬物都不曾入他眼底。
那人似是看出了她眼底隐藏的情緒,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但下一刻就恢複了淡然。
喬文茵臉上溫柔的笑,在霎那間凝固了一秒,片刻後,她睜大了眼睛。
待少女再想細看少年的神情時,他已經背過身去了。
謝知韫站在一旁,察覺了剛剛的那場視線交鋒,他臉上原本客套的歉意笑容顯得更淡了。
他将身體轉了回來,站在喬文茵面前,右手擡起,用中指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鏡中梁。
不着痕迹地遮住了少女看向少年的視線。
謝知韫俯身瞧着喬文茵,以一種非常友善的語氣向她自我介紹:
“喬文茵同學,上午你因身體不适沒來,我深表遺憾。我是謝知韫,高一(1)班的班長。”
002:好一個深表遺憾。
被謝知韫擋住了視線,喬文茵還是一副溫柔恬靜的樣子,隻是眼裡的厭煩終于藏不住了,像是黑色的霧氣,即将溢出來,将兩個人都吞噬。
“是嗎,很高興認識你,謝知韫班長。那個,他也是班幹部嗎?”
言罷,喬文茵擡起瘦削白皙的手,過長的寬大校服袖口滑到了少女的手肘處。
她指了指謝知韫身後正在認真工作的江霁明。
江霁明:兩位能否不要再打情罵俏了,隻有我在幹活嗎?
“打情罵俏”的謝喬二人:……
“他叫姜明,是我的副班長。”
謝知韫的聲音在提到“姜明”二字的時候,變得分外柔和,而在吐出“我的”兩個字的時候,語氣放緩,咬字分外清晰。
喬文茵微不可察地僵硬了臉頰,笑容刹那變得脆弱起來,像是一片翠綠的柔軟荷葉,隻要被蜻蜓點一下,就會立馬沉入湖水之中。
她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繞過謝知韫,緩步走到江霁明身旁。
江霁明正好在翻L碼的軍訓服,結果上面幾件都是S碼的。
他左手剛舉起一件原本擺在最上頭的S碼軍訓服,打算往下翻找,手上的衣服就被一股輕柔的力度取走了。
“這件給我吧,姜同學。”
江霁明愣了愣,無可無不可地點了下頭,無所謂,都是要發的。
下一刻,一陣輕語在他耳邊響起。
“對不起,姜同學,如果我上午沒有請假的話,班委競選的時候,我就能給你投票了。”
“……沒事。”江霁明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回了一句。
好一朵清香的白蓮花,有點新奇。
站在近處且雙耳并未失聰的謝知韫:……
更令謝知韫嘔血的是,在喬文茵轉身找自己的座位時,江霁明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掃了他和少女一眼。
他側着頭,隐蔽地露了一個玩味的笑來。
這就是女主和男二的情趣嗎?
要是我不是中間的一環,就更好了。
江霁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