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10)班這邊——
剛坐下,葉峻就伸手抹着額頭的汗,他天生氣血旺,比别人更容易出汗。
早上沒找到姜明同學,又不知道他的班級,葉峻隻好先去自己的班報到。
班委競選的時候,他因為出色的體育成績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體育委員。
新同學都對他很熱情,圍着他想要和他交朋友。
以前的葉峻,會露出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毫不猶豫地點頭回應:
“問什麼可不可以的,那還用說,當然好啦!我們既然分到一個班,那就是緣分啊!以後我們就是兄弟,可以一起吃飯,一起去操場跑步啊!”
然而今天早上,葉峻卻隻是微微揚起嘴角,應聲回了句:
“可以啊,我們都是同學啊。”
他并未拒絕,但沒說朋友這個詞。
他現在想要吸引目光的人,想要成為好兄弟的人,隻有一個了。
那就是姜明。
其他人,他隻想維持正常普通的同學關系。
上午的軍訓,和想象中的沒什麼區别,對經常進行高強度訓練的他來說還是挺輕松的。
除了身邊站着的一名紅發男生,老是會向他投來不爽的視線。
聽周圍人說,那人叫楚翎川,是廣城一帶出了名的混混頭子,挑釁滋事無數,鎮上的大人都讓自家孩子離他遠些。
楚翎川坐在第一組最後面,靠着門。
身邊和他一樣圍滿了人,不過不是朋友,都是他的小弟。
他們正谄媚地說些什麼,楚翎川靠在椅背上,長腿踩着課桌下面的橫梁,不出聲,有一搭沒一搭地劃着手機。
廣城職中和别的重點高中不一樣,不管染發,也不管手機,校規擺在那,全靠自覺。
但那身代表着學校的寬大校服又是必須穿的,若是不穿,被發現就會罰款20元。
這對鎮上每個月沒多少零用錢的學生來說,是一大酷刑。
不然,吊車尾雲集的10班,大概一半以上的人不會穿校服,剩下的人是懶得想穿什麼。
當時葉峻剛說完“可以啊”三個字,就聽見“哐當”一聲,坐在最後頭的楚翎川推開桌子,站起身。
葉峻遠遠看着他大踏步靠近,以一種極為不滿的視線仔細打量着他。
“早上那會兒,你是不是在夕水街上奔跑。”
懵了一瞬,葉峻眨巴着眼睛,點了點頭。
“你撞到了老子也不道歉。”
還害我的包子被狗搶了,後面一句楚翎川沒說,丢人。
“啊啊真的嗎?非常抱歉!這位同學,那個時候我急着追人,所以就沒看路,原來當時撞到你了啊!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有哪裡受傷了,需不需要我賠償?多少錢?可是我隻有飯卡,沒有現金,不然...”
葉峻聽到身旁人的話,想起當時确實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踉跄了一下,連忙羞愧地站起來道歉。
楚翎川看着面前比自己還高了一點兒的卷毛頭,隻覺耳邊“嗡嗡”,開始後悔自己來找他麻煩。
“停停停,閉嘴。你小子是機關槍嗎?老子才說了一句話,你就一輪嘴說十句話。”
“額,抱...抱歉。”說完,葉峻蔫蔫地垂着腦袋,閉上了嘴。
“算了,瞧你這麼副弱雞樣兒,老子放你一馬。”
楚翎川不耐地看着面前的人,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但免不了覺得丢面子,所以上午軍訓的時候,楚翎川總是不爽地瞪着葉峻。
剛将擦汗的手放下來,聽到教官要他們和另外一個班比拉歌,葉峻也好奇地擡頭望去。
這一擡頭,就和對面同樣擡頭的一人對上了視線。
熟悉的黑色鏡框,和那雙平淡無波的褐色眼睛。
是姜明,他終于找到姜明同學了。
葉峻圓潤的眼瞳裡閃着光,連忙揮手向自己的好兄弟打招呼。
要不是不能随便離開隊伍,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過去。
可是姜明卻突然低下頭。
他是沒看到自己嗎?他會不會是忘了自己啊?不對,可能是因為太遠了,大家又都穿的一樣,所以姜明沒看清是誰。
放下手的葉峻同學,非常興奮,具體表現為他剛擦幹的額頭又冒出豆大的汗珠。
因為他知道姜明是1班的了,好厲害啊,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跑的又快,腦子還這麼聰明。
那自己還配做他的好兄弟嗎?想到這,葉峻突然失落地也低下腦袋。
一旁的楚翎川:……
這卷毛頭的心情是坐過山車嗎?不僅嘴上話多,心裡也挺熱鬧。
不過,看他剛剛揮手的方向,那個是他認識的人嗎?
楚翎川将手中的軍帽拿下來,朝着自己的臉扇風。
他的紅發被汗水打濕,貼在他的臉頰上,蜜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浸得發亮。
就在他的視線随意地掃着四周時,一個身影突然吸引住他的目光。
是那個女生。
楚翎川恨恨地鼓了鼓腮幫子。
那個昨天在他家小賣部買過東西的女生。
她付錢的時候笑的很甜美,眼裡卻很空。
擡頭看見他眉尾的疤痕時,女生空洞的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不屑之色,很快又被她掩了去。
卻被站在收銀台前的楚翎川完整地瞧見了,收回了原本想幫女生扶一把袋子的手。
女生買了很多東西,袋子的把手将她白皙的手指勒出了紅印。
楚翎川覺得自己今天莫名點背,見那女生坐在樹蔭底下,一反常态地将眼睛看着一個方向。
他也将視線投了過去,又是那個人。
楚翎川眯着細長的眼,仔細地掃着那個正在發呆的人。
沒發現多特别啊?不就是一個四眼仔兒嗎?看着那麼瘦,一看就弱不禁風。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看着他。
楚翎川無所謂地想着,腹诽道。
四眼仔·弱不禁風·江霁明盯着前面的後腦勺:
一會兒拉歌他要唱出聲,還是就做個嘴型?不行,還是唱吧,影響扮演進度前面就白費了。
完全忽視了幾道盯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