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荔被搞得有些心氣不順,這兩天真水逆,活到二十五歲才發現有先天性心髒病,桐桐也需要盡快做心髒檢查。
還總要和七年不見的前男友打照面。打照面也就算了,主要是沈今延那冷到骨頭縫裡的态度,真讓人難以招架。
她回到心外科,和老張和錢響一起等在沈今延的辦公室外。
白荔用新聞app刷着最新時訊,時不時擡頭看一眼緊閉的辦公室大門。總有護士或者醫生敲開他的門,喊着沈主任,然後要他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
每次辦公室門打開的時候,裡面的沈今延都能透過門縫,看見坐在外面長椅上的白荔,她低着頭在看手機,表情很專注。
錢響籲出一口長氣:“師傅,要不回台裡算了?”
“回去?”白荔擡頭,“沒做到采訪怎麼回去?交什麼内容上去?今晚《全聚焦》的頭條内容報什麼?”
一連三問讓錢響露出歉色,他撓撓頭:“就是覺得這個沈主任架子拿很高,不像是會接受我們采訪,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白荔把手機放在腿上,語氣平靜地反問:“是不是以後做采訪,隻要你感覺在浪費時間就不用做了?”
“……”
“那你可能更适合回家結婚,不适合做新聞。”
旁邊喝着阿薩姆的老張探頭:“小白你這嘴挺毒,讓人回家結婚。”
白荔聳聳肩:“社會是個篩網,被篩出去的人就隻有回家結婚的下場。”
用下場來形容結婚,老張推斷出白荔一定是被婚姻重創過,才有此言論。老張說:“結婚也沒那麼差吧,老婆孩子熱炕頭,不管再晚回家都有熱得飯菜可以吃,家裡永遠溫馨整潔。”
手機黑屏,屏幕上印出白荔微揚的唇角,她笑着輕松道:“那是因為你是婚姻的既得利益者,要是你是那個做飯打掃衛生的人呢?”
門内。
在飲水機旁接水的沈今延,聽見白荔清晰的聲音傳進來:“我對婚姻完全沒有期待,一想到婚後要圍着家務和孩子轉我就想發瘋。”
“……”
聊天的當口,白荔突然覺得一陣心悸,胸脯起伏變得紊亂。她這才想起今天早上忘記吃藥,忙讓錢響去樓下幫忙買瓶水。
錢響把水買回來,擰開瓶蓋遞過去。白荔把幾片藥塞進嘴裡,接過水往嘴裡灌。
也剛好在此時,有護士敲開沈今延的門詢問手術安排的事宜。
透過門縫,沈今延不經意的一個擡眸,就看見門外正在喝水吃藥的白荔。
他看見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呼吸紊亂。
過了一會兒。
白荔看見護士從辦公室裡出來。護士沒有離開,而是徑直來到她面前,“沈主任讓你進去。”
白荔怔了下,起身說好。
她來到辦公室的門前,停步,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面對他竟然要開始做心理建設,明明從前在他面前最覺輕松自在。
白荔推開門,看見沈今延坐在辦公桌前,翹着二郎腿,單手端着一隻黑色的保溫杯,很是氣定神閑的姿态。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說:“希望白記者的采訪可以有新意和深度,能夠對得起我的十五分鐘。”
他這是願意接受她的采訪。
這麼突然。
“你……”白荔有點遲疑,“你怎麼突然改變心意了?”
她還以為起碼得再等兩小時。
沈今延直視她,倦懶地眨了一下眼:“你還有十四分鐘。”
時間不等人。白荔急忙轉身,朝着門外還在觀望的老張和錢響招招手。
老張提着攝像機就沖了進來,錢響緊随其後。
調試好設備,老張的攝像機對準白荔和沈今延。白荔拿好話筒,正式開始采訪:“沈主任,院方目前對劉醫生做了停職處理,請問你對這個處理結果還滿意嗎?”
他是本次職場性騷擾事件的受害者,詢問是否滿意處理結果是重中之重。
面對鏡頭,沈今延沒有表現出任何局促,他自然地開口:“劉醫生沒有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她是一名認真負責的好醫生,希望她可以盡快調整狀态回來工作。”
沈今延的回答,完全是高情商的範本。
既給了劉醫生足夠的面子和台階,也委婉地表示了不希望再被騷擾。同時還展現了風度和包容,表明态度希望劉醫生可以回院工作。
白荔早已織好下一個問題等着:“近年來職場性騷擾的事件屢見不鮮,對于這一點,沈主任有什麼看法呢?”
“我覺得。”男人的嗓音清沉有力,有引人往下聽的沖動,“不管男女,在遭遇騷擾和不公的時候,都不要忍氣吞聲,要維護自己的利益。“
白荔抓着重點追問:“在視頻被曝光之前,您有采取什麼措施保護自己嗎?”
沈今延:“我明确拒絕過她。”
白荔嗯了一聲,說:“您覺得拒絕就是一種自我保護。”
沈今延:“但對方覺得我在玩欲擒故縱。”
“……”
“我越拒絕,對方越興奮。”
“……”
白荔差點以為在内涵自己。當初她就是,越被拒越興奮,身體裡的血液流淌着内啡肽,讓她隻想為愛沖鋒。
退一萬步說。
他長這樣,犯不上用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接下來,白荔圍以職場性騷擾為中心從多角度提問,沈今延都很配合地回答。總的來說,這段采訪很順利流暢,内容也非常高質量。并且把時間剛好控制在十五分鐘,不多不少剛剛好。
結束采訪,老張提着設備最先出去。白荔站起來,對沈今延道謝:“謝謝你接受我的采訪。”
沈今延眼都沒擡:“真想謝謝我就快點出去。”
白荔:“……”
錢響覺得這人好傲:“你——”
白荔把他攔住,臉上還是保持着基本的笑意,“那我們就不打擾沈主任了。”
她拉着錢響出去,還把門給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