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好弱啊，比人類還弱的妖怪，真丢臉。”

“出去！滾出去！我們這裡不歡迎弱小的妖怪！”

一塊石頭砸了過來。

“唔。”

少女發出疼痛的呓語，她捂着被石頭砸痛的額角，生理性的淚水在眼眶中滾動。

她們木魅一族天生不會戰鬥，也沒有好戰因子。她們喜歡住在森林裡，曬着日光，在春天裡聽着百鳥的歡啼，也喜歡在夜晚，圓圓的月亮下，迎着微風，看天上的星星。

這是在她記憶裡存在的畫面。

可惜，她可能有一對粗心的父母，他們将她不小心遺落在了另一片陌生的森林裡。這個森林裡的妖怪很多，有好的，也有很多愛欺負人的壞妖怪，他們每天争鬥不休，鮮血染紅了森林的大地，讓她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根系也變得不舒服了。

于是，在某一個圓月裡，她的根系從深深的地下跑到了地上。

沒了泥土的養分，她好多葉子都枯掉了，枝幹斷成了隻剩下兩根，根系絞在一起也隻剩下了兩條。

她和以前一樣高，一樣有茂密的枝葉，可是又好像不一樣了。

腦中的記憶告訴她，她是成為大人了，是另一個新生。

要汲取營養，學習大人該學的知識。

隻是還不等她學習更多，她就被那些壞妖怪們盯上了。

它們會用石頭砸自己，用尖銳的爪子拉扯她的枝葉，看她流眼淚就會很開心。

她嘗試搬家，可是初生的她還很柔弱，她總能被那些壞妖怪們找到，然後被欺負得滿身髒污和狼狽。

木魅就是這樣一種沒有攻擊性的武力，也沒有強大的妖力保護自己，日複一日，隻能被迫接受着它們全部惡意的妖怪。

少女目光微微黯然。

“快走啊！”壞妖怪猢狲又朝她扔了團泥巴。

少女怯怯地看着它，然後緩緩趴到地上，用新生的兩條枝幹刨着土。這裡已經是森林邊界了，聽說過了這個邊界，便是人類的都城，她不能再把家搬過去了。

人類，會殺了她。

但是，她也不敢再回去。她一共搬了八次家，從森林深處搬到了森林邊緣，一路上都聽說森林裡來了一個特别厲害、特别壞的壞妖，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妖不是被殺了就是被吃了，她那麼弱小，回去了肯定也是送死。

她現在還不想死。

這群壞猢狲雖然可惡，但沒有吃人的妖可怕。她打算挖個坑把自己重新種回去，然後忍一忍，就過去了。

“哈哈，你們瞧瞧，她在幹什麼？她竟然不會用手和腳，真笨！”那群壞猢狲圍成一團叽叽喳喳地，看着她的樣子笑了個仰倒。

“呦，還挺熱鬧。”

一道有些懶散的聲音從衆人頭頂上傳來。

猢狲們回頭看去，然後一個個就像是受到了驚吓般紛紛四散逃開了。

“啧，這麼膽小……”那道懶散聲音的主人小聲嘀咕道。

他從樹上跳下來，甩着一頭黑金色的長發，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挖坑挖到一半的少女停下動作，呆呆地看着朝她走來的妖怪。

他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走到她身前蹲下，随即吹了聲口哨，語氣輕佻道：

“鴉天狗說得果然沒錯，森林裡的女妖果然都是美麗動人，尤其是月下的你，柔弱純潔，真是世間少有的絕色……”

這是在誇她嗎？

少女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妖怪，如血般的紅色從頸間一直蔓延至整張小臉……這是第一次有人誇她好看。

眼前的人輕笑了下，金褐色的雙瞳挑起一個充滿興味的弧度。

“我喜歡你。”

他執起少女的手。

“等你長大，可願成為與我交杯之人？”

交杯……她聽過呢，是和人訂立永遠在一起的誓約，她也可以嗎？

她這樣想着，也問了出來：

“我，可以，嗎？”

得到的是男妖毫不遲疑的肯定。

于是她也點了點頭，她想，如果有人願意做她的家，她的根系倒不是不能再搬一次。

“約定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