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荀即便再不疼愛賀郁川,聞言也有些不悅。
“郁川都沒來過花園,怎麼會是他,懷疑也要拿出證據。”
損失不大,火情控制得早,隻能不了了之。
“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賀斯謹專門訂做的鮮花拱門被燒光了大半,宴會就這麼戛然而止,到底不完美,對方臉色沉沉。
“還好沒燒起來。”溫頌看見一個光秃秃的江字挂在樹邊,其餘都燒得焦黑,還有一旁領了責瑟瑟發抖的傭人,“人沒事就好。”
她幫賀太太一起處理剩下的事,安撫好沒來得及離場的客人,賀太太看她的眼神裡更多了幾分看未來兒媳的滿意。
忙到後面天色漸暗,賀斯謹接過傭人手上的披肩披在溫頌身上:“我爸叫我去書房,看來是有事要說,你跟我一起上樓吧。”
“今天不小心喝了混酒,我先在外面吹吹風。”
“那你别在前院待太久,剛着了火。”賀斯謹話語體貼。
“可以去後面轉轉,後面小花園的池塘最近翻修成了噴泉,有一次我過生日,你和江伯父一起來過,好多年之前的事,你大概已經不記得了……”
“噴泉旁邊的玫瑰開了,讓幫傭帶你過去。”
溫頌說了聲好。
等對方走後,她找借口打發了幫傭,自己朝後花園深處走去。
495催她:“趁這個機會趕緊跟攻略目标見面。”
“幫我看看賀郁川現在在哪?”
溫頌把肩上的披肩拽下來遮住手臂,旁邊就是賀斯謹說剛翻修的噴泉池,濺起來的水霧落在身上,一片沁涼。
495:“在你身後。”
腳下踩上石堆掉落的小石塊,溫頌後退一步,轉過身就看到了賀郁川。
對方半邊身子隐匿在樹影底下,身量和賀斯謹有些相似,庭院裡幽深綠蔭晃動,他從樹下走出來,銀白的月光像一片片剪紙落上側臉。
明明像刀刃暗藏鋒芒,走到溫頌面前卻低垂着眉眼去看她腳下讓人站立不穩的石頭,倒顯得細緻無害。
“二少。”溫頌看清身後的人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人都走了,出來透透氣。”賀郁川禮貌道,“江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
“那就别見外,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江小姐。”
賀郁川指了指溫頌胳膊上掉下來的披肩,長長的流蘇滑落了一半在噴泉池裡,瞬間洇濕,另一半則落在地上。
溫頌不怎麼在意,也絲毫沒有撿起來的想法,已經髒了的東西,她不想用手再碰。
賀郁川靠近她,微微欠身撿起那塊披肩,幫她拍去流蘇上粘着的沙礫灰塵:“不需要的話,我幫江小姐轉交給幫傭。”
“那就麻煩你了。”
溫頌滿意對方的貼心,也知道賀郁川對她特别的理由。
她這張臉,跟對方在福利院裡遇到的白月光很像。
溫頌沒有離開的意思,賀郁川也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看不分明的暗處,食指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披肩下的流蘇一角。
身上的禮服裙不足以抵擋初秋的涼風,溫頌在噴泉池旁的長椅上坐下,借對方擋風。
她仰面盯着對方:“二少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賀郁川依舊維持着生疏冷淡的稱呼,她也不叫他的名字。
“江小姐何出此言?”對方道。
“你不是來祝賀我的嗎?”溫頌挑了挑眉。
祝賀?
賀郁川唇角微勾,蓋住眼底深不見底的漩渦。
他看着倚在長椅上的溫頌,外套下一襲白裙,夜色掩不住高高在上的神采,耀眼過那幾簇盛放的玫瑰。
水池映出對方半邊側影,柔潤美妙,配合身後尖頂白塔的别墅,像倒錯的缪斯......逐漸跟記憶中的某個身影重疊在一起。
濃霧月光在對方周身生出一圈淡淡的光暈,要是白天的宴會圓滿結束,對賀家和江頌來說,真是個再好不過的甯靜夜晚。
賀郁川覺得。
這麼好的夜,也很适合殺人放火。
白天花房那把火,沒燒起來實在可惜,除了費盡心思往上爬,他其實還有一條捷徑,那就是先從對面的人開始,再到整個賀家,最後一把大火燒光這片華麗光鮮内裡卻腐爛惡臭的豪宅……
“江小姐,您在嗎?”幫傭的聲音傳來。
溫頌好整以暇地看賀郁川握緊垂在身側的手,聞聲回答:“我在這。”
幫傭以為他們是在說話,識趣地沒有走近,看賀郁川的眼神卻很警惕。
溫頌說:“以後見面的機會會更多,希望我們能好好相處。”
賀郁川沒動,似乎也沒看見不住朝這張望的幫傭,隻注視着噴泉池邊:“江小姐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裡。”
溫頌跟着回望,恍然:“原來是在這......”
“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分,怪不得一見你就覺得特别親切。”
騙子。
賀郁川想。
江頌根本不記得第一次跟他見面的場景。
也不記得十二年前她就是在這裡,拿石頭砸破了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