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無需擡頭,料想落在自身驟然凜冽的目光,大概猜出面前男人心情有多麼錯愕與憤怒。
所以,徐晉枟對小钰是有感覺的?
在李奕胡亂猜測空隙,原本喧鬧的花廳漸漸安靜,未踏入前誰也未知内裡情形,傭人如熱鍋螞蟻,轉來轉去急得滿頭是汗:“徐先生,徐先生?”
等徐晉枟移開燈。
“小钰少爺還在裡面跪着呢,您快去看看,夜深地磚涼,再說小钰少爺……”
傭人打了個囫囵,深深低頭。
李奕半句未聽。
他注意力全放在方才一瞥,男人混雜刀割般眼神,火辣辣刺痛,看他像在打量不自量力的蝼蟻,但李奕并非毫無底氣,他将要表明與人戀愛的證據。
料想,徐晉枟淡漠轉身。
“徐老先生怎麼樣了?”
“被人扶到後院廂房休息了,但他命小钰少爺跟過去。”
“廳裡還有誰?”
“大少爺,于川少爺不好摻和家事先回去了。”
花燈光漸遠,像是沒瞧見這兒還有個李奕,哪有半個傭人出來再送燈,他也沒再等,跟着徐晉枟後腳進去。
本以為花廳面積大,其實就容得下一張圓桌與五六個人,起初李奕還站在外圍,等擋在跟前的傭人側身,他視線得以外撒,看清滿地殘羹剩飯狼藉和沒入磚縫的湯汁,卻不見徐钰鳴身影。
早先聽聞徐老先生近些年性情變得暴戾無常,做事竟會不顧臉面到如此地步,摔碗砸鍋做盡粗魯之事。
瓷碎碎得連掃帚都掃不起來,還是傭人戴上手套,一點點撿幹淨。
李奕心底恐慌:“小钰人呢!”
傭人剛想示意,一聲微弱詢問起。
“李醫生?”
李奕尋動靜望去,近人高的龜背竹葉肥厚,完完全全遮住那兒的椅子,自然未察覺還坐個人。
或許聽到門口動靜,他怯生生擡手撥走竹葉,露出我見猶憐的小臉,眼角眉梢泛起軟石榴籽淺紅:“我在這。”
他似乎哭過,仰頭臉龐淚痕明顯。
李奕心疼地發顫,也顧不得周圍多少眼睛盯着,忙向前彎腰半蹲,手握住徐钰鳴略發顫的食指。
“小钰,别怕,你哥哥呢?”
“他出去了……”
徐钰鳴聲音戛然而止。
“你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檢查,膝蓋呢?膝蓋疼不疼。”
慌亂中,李奕手指觸碰徐钰鳴的雙腿,那裡由于方才跪地膚色通紅,隐隐帶着些血絲,幸好未破皮。
“小钰?”
可後者面容空洞,無視他聲音,嘴唇忽然蒼白,整個人發抖。
“……”
李奕尋他呆愣視線扭頭。
龜背竹葉,徐晉枟靜立旁側。
花廳燈光為其籠罩陰影,襯得他五官更不食煙火的冷寂,鋒眉入鬓,鼻若懸膽,是很正統的美男子相貌。
唯獨眼神陰翳暴露其心。
見李奕注意自己,後者嘴角微挑,擺出勝利者姿态,眼底挑釁赫然。
“钰兒,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