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間都是李月娥在說話,她問林滿月工作上怎麼樣,林滿月從來沒告訴過她自己沒上班,而是在全職寫小說,所以林滿月從來沒跟媽媽說過自己工作的細節。
她敷衍過去,李月娥沒怎麼上過學,自認為對外面那些工作什麼的也不懂,所以也不會細問。
但她會問林滿月一個月多少錢。
“你這個月工資漲了嗎?”李月娥問。
林滿月沒回答這個問題,手裡的帶子已經卷到了頭,勒的她手指發紅,她也沒立刻把帶子給解開,而是問李月娥:“你又跟他住在一起了是不是?”
李月娥那邊沉默了一瞬,聲音再響起來的時候帶着點怒火,更像是氣急敗壞:“我倆是夫妻為什麼不能住一起?你長大了,現在反過來管媽媽了是不是?”
“那你們離婚啊。”林滿月道,“為什麼不離婚?”
“為什麼要離婚?媽媽這麼大年紀了,你還要媽媽離婚,你就不能替媽媽想想嗎?”
林滿月垂眸看着好像已經有點腫起來了的手指,指甲在指腹上面一摁,血色就會迅速退去,一松開就又會回來。
她不停掐着,聲音始終平靜:“你就非要跟他一起過嗎?”
李月娥頓了一下,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她道:“你爸爸說了,他會改的,他現在都不喝酒了,脾氣也變好了,今天早上他起了個大早去鎮上給我買了個早飯帶回來,亮……媽媽年紀已經大了,不想再折騰了,你不喜歡這個家,那你就别回來,想媽媽的時候跟媽媽打個電話就行,以後别再說讓媽媽跟爸爸離婚的事情了,媽媽求你,行嗎?”
林滿月沒說話。
李月娥以為她這是答應了,于是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還有你弟弟,你最近跟他聯系了沒有,他不聽我話,但你說的他肯定聽,你也多盯着點他的學習,你好歹上了個大學,他有不懂的你就教教他……”
直到電話挂斷了,林滿月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她把手機扔到一邊,解開了捆着手的那根帶子,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可是太安靜了,她隻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和心跳聲,她好不喜歡。
林滿月從被子裡伸出手,找到遙控器,把電視聲音又打開了。
于是周圍又熱鬧了起來。
第二天十一點多林滿月才醒,爬起來洗漱了的時候,她還記得自己兩邊的牙齒都在做治療,于是小心翼翼的刷着牙。
刷完牙一邊吃着空氣炸鍋裡拿出來的烤地瓜一邊坐在了電腦前。
這次買的烤地瓜很好,不過分濕,也不會幹的噎人,還很甜,烤出了蜜。
林滿月很喜歡,又多烤了一個,放涼了等下午餓了再吃。
剛從廚房出來她手機就響了,是宋疏發來的消息,在醫院的時候宋疏就讓她加了微信,賬号是醫院統一的工作賬号,方便有問題的時候随時聯系。
之前加好友的時候林滿月沒有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這個賬号頭像用的還是宋疏工作證件照,她穿了一件白大褂,手揣在兜裡,沒戴那頂碎花手術帽,頭發像昨晚一樣夾在了腦後。
照片應該是後期處理過,有點失真,林滿月看了兩眼就退出來了,心想,沒有真人好看。
宋疏給她發了微信,問她牙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林滿月:我覺得挺好的,不疼。】
【宋疏:好的,如果有問題随時聯系我,另外,您預約了下周一上午九點來複診,您不要忘記啦~】
【林滿月:好。“
她想,這個工作号肯定不是宋疏在用,應該是餘助手。
醫院裡,宋疏剛結束完一場拔牙手術,她從裡面走出來,迎面碰上餘助手,今天給她打下手的是另外一個人。
“宋院長。”餘助手本來在看手機,擡頭看見她,打了聲招呼。
宋疏輕點頭,目光在她拿着的手機上一掃,問了一句:“工作機?”
“是。”
“給我吧。”宋疏道,“我問問林滿月的情況。”
“啊……是那個兩顆牙都要做根管治療,還有一顆牙做牙冠的小姐姐嗎?”餘助手眨眨眼,把手機遞過去,“我剛剛已經問過了,她說沒什麼問題,還确定了一下周一早上的複診。”
宋疏一頓,目光落在聊天界面上,從上往下一掃,沒再說話。
林滿月在家又宅了兩天,周一早上她早早的就起來了,洗漱的時候她看着自己的頭發有點犯難。
心血來潮燙的羊毛卷打理起來有點麻煩,而她又是那種不會打理頭發的人,導緻她的頭發現在看起來不像是羊毛卷,像是燙壞了的金毛獅王。
唯一的區别是,她不是金毛,而是黑中帶着綠。
林滿月有點受不了了,已經萌生了要去把頭發剪掉的沖動,她想,等從醫院出來就順便去剪掉吧。
在這之前,她還是用皮筋把頭發給紮了起來,然後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