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擡眸瞥了賢妃一眼,見她面上還是挂着溫柔沁水的笑容,但說出口的話卻實在别有用心。
果真,人的狐狸尾巴早早晚晚有一日會暴露出來的。就算再會裝模作樣,到了關鍵時候還是沉不住氣。
太後嘴角的笑意雖然淡了些,但還是和聲道:“殷美人?想來是花一般的年紀,陛下覺着新鮮。時候不早了,将人都傳喚進來吧。”
太後的吩咐落下,一邊的嬷嬷便到殿外請嫔妃們進來。
徐貴妃位于衆人前,她亦是一副低眉順眼,恭謹有禮的模樣。不似平日在坤甯宮的做派,安靜不已。
自然,太後的視線也未曾落到她身上,她掃了一圈嫔妃們,面上笑意又深了幾分,“說起來這還是哀家頭一回見新人,瞧瞧她們,倒覺得自己也年輕了幾歲似的,果真是歲月催人老。”
皇後侍候在側,此刻也隻有她有資格來接太後的話,她低眉淺笑道:“母後忒擡舉她們了。”
太後隻是靜靜一笑,卻不再說話。
殷璟初按照位分站在不前不後的地方,雖然桃紅有所叮囑,但她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太後若真是個好脾性的,端看貴妃都這樣小心翼翼的模樣,她也要打起精神來。
但不知為何,她總感覺有一抹若有似無的視線掃過來,落在身上。
太後的視線不偏不倚落在了人群中霧藍色宮裝的女子身上,雖是低着頭,但她修長白皙的天鵝頸直直落入眼裡,衣飾華美清貴,就算不看臉,她也能猜到究竟是何等顔色。
怪道陛下喜歡。
“哀家聽說有一位殷美人蕙質蘭心,溫婉可人,不知今日可來了?”
太後冷不丁點名,倒讓殷璟初有些猝不及防,但她到底出身世家,這些場面從前也經曆過的,因此從容不迫地站出列,恭恭敬敬地給太後行了禮,将不卑不亢體現的淋漓盡緻。
賢妃望向這一幕時,眼底的笑意漸漸深了幾分,隐隐透着幾分怡然。
“嫔妾美人殷氏給太後娘娘請安。”
太後上下打量她一眼,卻并未如旁人想的刁難,不過片刻便讓她起身,而後笑了笑道:“果然生的齊整,怪道陛下喜歡。如今宮裡百花齊放,總歸是勝過一枝獨秀的。你們既入了宮,往後便要和睦相處,皇後身為後宮之主更容不得任何人僭越,隻有循規蹈矩方能行的長遠,都明白麼?”
這話雖是對着所有人說的,但太後特意将殷璟初喚了出來,其中不無敲打之意。容更衣的前車之鑒太後并非沒有耳聞,因此今日特特告誡衆人。
這般想來,衆人望向殷璟初的視線中便帶了幾分若有似無的憐惜,殷璟初卻壓根兒不受影響,她聽完這些話神色如常,而後回到位置上,姜才人挑釁譏諷的眼神遞過來時,她也隻當無視。
太後并未說多少話,而後便讓衆人散了。
衆人紛紛退出正殿,一下子屋裡便安靜下來了。
隻見方嬷嬷望着最後一位嫔妃離開的背影,又側身瞧着若有所思的太後,不免笑道:“太後方才敲打殷美人,是不是因着賢妃娘娘那番話?”
太後瞧了她一眼,未曾點頭也不曾搖頭,她隻是淡淡道:“賢妃以往不曾說過這些話,今日特意在哀家跟前提起來,可見是生了幾分忌憚,這倒不多見。哀家就這樣瞧了一眼,除了皮相,旁的都不大瞧的出來,且瞧瞧能翻出什麼樣的風浪來。”
方嬷嬷颔首。
離慈甯宮遠了些,桃紅面上浮現幾分心疼,又有不解,她低聲道:“雖說太後娘娘是想要告誡新人,但做什麼非要将小主拎出去做筏子呢?奴婢瞧着都覺得心疼。”
殷璟初笑了笑,漫不經心道:“我如今恩寵正盛,太後的用意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些。隻是此事不像是空穴來風,隻怕是有些人在太後跟前說了什麼。”
桃紅頗為機敏,隻消想了一會兒,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起來,她臉色變了變恍然大悟道:“莫非是……”
殷璟初抿嘴,擡起手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