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
這個理由完全說服不了她自己。
她放棄思考果斷選擇入睡,因為明天還要早起去教課,她現在還沒記全學堂裡那些孩子的名字,所以要更認真些才行。
這是家裡唯一的收入來源了。
夜色卷着冷意覆蓋住月色,徹底昏暗下去,在安靜的地方任何細微的動作都一清二楚,地上隐約出現布料摩擦的時候。
是許知久在拉扯束縛的衣帶。
床上人的呼吸平穩,他動作仔細緩慢地找出打了死結的地方,今天對方似乎要懈怠一些,綁帶并未把他的手完全圈禁,留出來寬松的餘地。
少年幹澀的唇瓣微啟,咬住衣帶的一角,協同手一起落在死結上,挑着好不容易磨蹭開的衣帶,成功撕咬開一個死結。
床榻上的人轉了個身。
他的動作也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般,整個人呆滞下來,咬緊的唇瓣染着鮮紅的血迹,是不知輕重時磕碰牙齒撞開的傷口。
這種痛感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因此許知久完全沒有在意,等床榻上人安靜下來,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解系帶。
四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蠟燭早已經燃滅,燙紅的白蠟滴落彙聚在底座之上,燭心棉線歪扭地和融化的白蠟融為一體。
空氣中隻剩下從門縫透進的冷空氣,雪色也跟着擠出縫隙,帶來冬日的死寂和冰涼。
衣帶徹底被松開。
緊繃着的手腕沒了束縛一時還有些不适應,衣帶落在被褥之上,堆積在一起。
好在一片昏暗,瞧不見衣帶上的幾抹血色。
他在一片昏暗中站了起來,準确地朝床榻而去,手裡是細長皺巴的衣帶。
近在咫尺。
殺意就像是漆黑的夜色一般包裹住整個房間,也如同鑽進來的霜雪一樣使得溫度驟降。
可他卻猶豫了。
謀殺妻主的夫郎聞所未聞,就算是下诏獄沉池塘,民衆也會覺得這種死法過于輕松。
可他猶豫的緣由并不是怕承擔罪責,而是這幾天的相處讓他覺得他是可以繼續好好活下去的,但他無法判斷對方什麼時候變回原來的模樣。
如今不下手,到那時會更難。
他的呼吸加重了些,似乎是做了艱難的決定,他的面色差得就像是一張薄紙,不過眼下一片黑,誰也瞧不出來他如同紙老虎一般的神色。
往床榻的位置移動。
一步。
又一步。
他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指甲都在衣帶上留下不淺的印記,盡管之後自己的結果不會好到哪裡去,但他卻意外地輕松。
俯下了身,衣帶的兩端被他拉住,中間留出來兩個頸圍的寬度,隻要再近一些就能徹底圈住對方的脖頸。
床榻上的人呼吸一直沒有亂。
他認真地俯下了身,毫無防備地被床榻上的人握住了手腕,溫熱的手心貼住他冰涼的腕骨。
被對方徹底壓在了床榻之上,衣帶散落在他的胸前,連帶着冰涼的發絲也垂在他的臉頰之上。
姜眠将發别在耳後,再次将底下人的手按住,語氣有些意外的愉快:“怎麼,是夢遊了?”
因為要控制住對方,姜眠的手和身體都派上了用場,是物理意義上的完全壓制。
“總不能是投懷送抱吧?”
她早就醒了,等了好久,對方一直磨磨蹭蹭的不過來,差點她都要以為許知久要放棄下手了。
除開性格,許知久的長相她倒是挺喜歡的。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裡,姜眠說出的話輕描淡寫,倒不似之前客套禮貌時那樣有距離,“嗯?不掙紮,也不說話,我就隻能當你是默認了。”
底下的人隻在最開始的時候掙紮了一瞬,後面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姜眠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就聽見被壓着的人道:“要死要活随你便。”
是空洞死寂的聲音,壓抑哽咽的音調,像是喉嚨裡壓着湧動的血管一般。
姜眠把人松開來,順勢抽出他手裡的衣帶,點燃床頭新的燭台,就着微亮昏黃的光看向他,“這就認輸了?”
任勞任怨地把系帶收回。
“好了,回去睡吧。你下次嫁的時候就要提前做好背調,知道嗎?”
面前的人唇上血珠染濕了幹澀的唇瓣,以至于他的模樣看着像是書中索命的冤魂一般。
姜眠換位思考了一瞬,沒有深究對方對自己下手的事情,擡起眼睫彎了下眸:“還不回去是真的打算和我一起睡嗎?”
“但是不可以哦,我喜歡一個人睡。”
說出這樣的話,更有效幫助對方清醒過來,畢竟目前相處下來,許知久很讨厭肢體接觸,更别說同床共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