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是要借口失憶的事情,拿不出來和離需要的婚書嗎?”
許知久坐在案桌前,一席深藍色的袍子泛着冷意,勾勒的普通白線在光照下如同銀鍊一般,似是銀紋藍魚尾。
他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借口。
姜眠扯唇,從桌下拿出嶄新的紙張,直接落筆改成休棄,畢竟休棄夫郎是不需要婚書的。
一紙輕薄,休書幹脆。
少年死死掐着掌心,未曾眨眼的注視着一筆一劃,這本就是他期許的結果,心口卻沒有放松的意思,反而蔓延着窒息。
“這樣滿意了?一旦找到婚書我就把和離書一起給你,這樣就算傳出去,我們也隻是婚姻不和而已。”
她輕描淡寫地說着,好似他難以求得的紙張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想寫和離書的緣由,怎麼可能會是和善體貼的想法?囚他一年多載,怎麼可能輕易放他離開。
許知久不肯信,哪怕是事情擺到了他的面前,他還是偏過去頭,抿着血色的唇,“不管是和離還是休棄,都是被人戳脊梁骨的存在,并無差别。”
休書被放在案桌上。
情願立此休書,任其改嫁。
許知久隻是掃過一眼,便将那刺入骨髓的句子記入心底,粗粝的骨節接觸來紙張還有些被燙灼。
他恍惚地站起來身子,拿起這張休書便往外走。
“打算去哪裡?”姜眠擋在門口,“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可以先在學堂住下不回來。”
姜眠還是擔心這小子告狀。
而且哪怕他不告狀,手臂上那鮮血淋漓的傷痕傻子也能看出來是人為劃開的,萬一讓她背鍋了怎麼辦?
“你還有一大堆刺繡沒有繡完,至少要把紗影閣交給你的繡工給做完才行。”
她随意找着理由。
許知久:“做完這些,我就會走的。”
休書是真的。
眼前的人好像真的換了一個人。
許知久回想着對方的轉變。
貌似就是在河中的時候掐着對方的時候,才開始出現變化的,但如果是一無所知的鬼怪,又怎麼可能知道家中的位置。
他低下頭,思考着對方的由來。
姜眠見人終于冷靜下來,她咳嗽了聲:“繼續回去吃飯吧。”
反正她是餓了,剛才沒吃飽就立馬來管他有沒有在搞小動作。
菜肴美味,隻吃一碗根本不夠,姜眠添飯的時候瞧見對方的視線也看了過來。
許知久的碗也空了,姜眠讓開位置,朝他挑眉:“餓了就繼續吃,家裡目前很富裕。”
她們的相處詭異的和諧。
許知久沉默不語,在她之後又加了一碗,兩個人吃飯的途中格外禮貌和有距離。
仿佛現在知道了眼前人并不是自己怨恨的那一位,導緻許知久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而且他并沒有對鬼怪的害怕,反而期許着那位暴虐的妻主真切死去。
飯桌的菜肴被解決幹淨。
許知久先一步起身将飯菜給收拾,這讓姜眠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對方應該反應過來她們的關系陌生,也沒有再管。
她回去繼續看書。
古文總是叫人歎為觀止,哪怕隻是一個從未在她認知裡存在的朝代。這裡的文化底蘊也十足宏大,擁有兩千年悠久的記載。
姜眠翻閱着新買的策論,就見許知久已經處理好廚具回來了,他還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與她視線相撞後反而往下垂了垂。
冷漠和怨恨的情緒通通消失不見。
對姜眠來說,并無差别,畢竟許知久在她眼裡,隻是一個無糾葛的陌生人而已。
“……如果你不是,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東西?”他遲疑出聲後,緊跟着就是往前走了一步,在地鋪上坐了下來,“還有,你應該知道我身體出問題的事,為什麼不說出來。”
姜眠放下書,靠在棉花繡好的細枕上,“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不過你這是打算信我說的了?”
許知久避開她對視的目光,“沒有。”
姜眠倒是沒有介意,她正襟危坐,像是在講神話故事一般的驚奇程度,用許知久能理解的話解釋了下。
“知道這裡的事情是因為我們在夢裡見過,後面突然就到這裡了,要不你明天和我去河邊重新實踐一次?”
一提起回家的機會,姜眠的興緻好轉。
但想起來什麼後,她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明天我還要去學堂。”
“……夢到我?”
許知久聲音很小,眸子裡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他窩進床榻裡,“嗯,我知道了。”
姜眠不解。
他知道什麼了?
不會又在謀劃壞主意整她吧?但姜眠倒是沒有覺得坦白有問題,至少這可以大幅度減少對方離開後再來尋仇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