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緣起的地方。
“傾兒!”
背後傳來一聲激動的婦人聲,雲傾側了側頭,見着頭發花白的老人朝他快速跑來,可她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又如何經得住這般疾跑?
雲傾兩步邁過去,扶住她,“娘,您——”
他本來想說您仔細着身子,但目光在接觸到護在女人身邊的兩個年輕姑娘時,忽然之間咽下了所有的話。
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想要把扶住婦人的位置讓給她們。
可還未等他退開,女人就一把捉了他的手,急急喊了句,“傾兒。”
那仿若從嗓子眼裡嘶吼出來的聲線,似乎是在确認着什麼。
但雲傾這麼些年,除了于晚秋,根本不适應和别人親近。
他指尖顫了顫,強行忍住把手腕從雲夫人手中抽出來的念頭,低低道:“嗯。”
雲夫人聞言,身子無意中晃了晃,眼眶中又情不自禁的落下一串淚來,“傾兒,真的是傾兒,是我的傾兒!”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雲夫人趕忙拉了雲傾的手摸了摸,朝左右兩個扶着她的姑娘道:“我的傾兒回來了,這不是夢,我的傾兒真的回來了!”
“我就說我的傾兒舍不得我,他一定會回來看我的。”雲夫人又哭又笑了好半響,激動的聲音都快說岔了氣。
雲傾抿了抿唇,終是說道:“娘,您别激動,身子要緊。”
“是啊,祖母,您身子要緊。既然……既然,……小,嗯,小叔回來了,您也該寬心了。”穿了一襲綠色紗衣的姑娘,結結巴巴了半響,才無比艱難的接了個小叔。
這倒也怪不了她,畢竟在她的想象裡,自家消失了三十來年的小叔,應該和她的父親相差無幾。
但當時在府門處的驚鴻一瞥,讓她驚奇的發現,面前這人的年歲看起來,居然比她們大不了多少。
而且竟還……長了副那樣的容貌,惑人的,讓她現在都不禁心頭狂跳。
“咚咚咚”的激烈心跳,使她臉色漲紅到了一種不正常的程度,連帶着身子都不自覺的顫抖。
這般古怪的狀态令雲傾目光稍移,他自是感受得到,這位姑娘與自己相連的血脈,想必是兄長的孩子。
因此他語氣帶着微不可查的關心,“你可是身體不适?”
綠衣姑娘:“!!!”
“你、你,不是,小叔,您是在跟我說話?”她複又磕巴了下,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目光直直的盯着前側的白衣青年。
“嗯。”雲傾瞧着她此刻不僅面色漲的發紅,連帶着脖頸也紅的可怕,蹙了蹙眉,“可是過敏了?”
過敏?
女子神色有些驚惶,讷讷道:“是,是過敏了。”
她的小叔,是在擔心她嗎?
也不知怎的,綠衣姑娘兀的開口,朝着頭戴幕籬的青年詢問道:“小叔以前是住在曦園嗎?”
雲傾愣了一下,他從沒跟女孩子相處過,下意識的說,“嗯。”
“那真好。”
綠衣姑娘輕輕的笑了笑,朝雲傾行了一禮後,扶住了雲夫人。
她不再說話,而是默默的看着,她的祖母向着那抹欣長的身影,細細叮囑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話。
再看着,白的似雪的衣袖一轉,在她眼前揚起微小弧度,露出繡制在其上的,鮮活無比的粉白海棠。
漸漸地,白衣飄遠了,隻剩下空中浮動的一截暗香。
好聞的、清冷的,讓人極易想到那半掩在冰雪下的,半枯不枯,似紅非紅的梅花。
矛盾的、瑰麗的,真是像極了那人的模樣。
綠衣姑娘深吸了口氣,一點一點的回味着方才的香味。
她漫無目的地想啊,她都還沒告訴她的小叔,她的名字,叫做雲念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