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菲靠在後排，抱着飯團玩偶睡得暈暈乎乎，軟糯小臉裹在衣領裡，指尖偶爾碰到，悶得發熱，林書玥動作溫柔幫她脫下外套，衣服疊于手臂上，跟在鄧離上去十五樓。

鄧離背着恩菲一路，回到家，他徑直沖去卧室，幫恩菲脫下鞋，蓋上被子安頓好一切，這才從恩菲房裡出來。

他們進屋時，隻開了過道上一盞暖黃色裝飾燈，鄧離随手按下客廳照燈，燈光亮起的一瞬，正好看到林書玥站着沙發旁書架面前，借着陽台外面微薄月光，欣賞幾盆造型獨特的仙人掌。

林書玥察覺到身後動靜，轉身，擡了擡手臂上的風衣，問他，“這個挂哪裡，陽台?”

鄧離語氣随意，“扔沙發上就行。”

“行。”

林書玥注意到他旁邊，立着一個歐式設計長鬥櫃，櫃面上其中一台咖啡機，和她在國外用的那款極像。

鄧離從櫃子裡取出一盒鐵罐，又問她：“喝茶嗎?”

林書玥本想說不用，她晚上有失眠的老毛病，還挺嚴重，但轉念一想，既然都下定決心暫且和鄧離打好關系，她沒必要着急拒絕。

“味道淡點行嗎，謝謝。”

鄧離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句好後，拿着茶葉罐移步開放式廚房，打開水龍頭，清洗專門煮茶的養生壺。

他記得林書玥以前不管喝什麼，味淡的首先排除，咖啡喜歡最甜膩的那種，茶葉也要口感醇厚的才喝，用她的話形容，要是喝不出什麼味道，不如灌幾杯白開水。

現在看來，人的口味都會變的。

鄧離再三猶豫，還是彎腰取出膝蓋邊抽屜裡的茶包，往準備燒水的壺裡，又扔了幾朵幹花瓣進去。

客廳那頭，林書玥還在書架前面，透過玻璃門，靜靜望着陽台外高高挂起的月牙，半個殘月，還有一半藏于對面高樓背後。

前面那塊位置，她去國外前還是一片平地，她不知這些高樓何時建起，但哪怕大廈建得再高聳入雲，周圍配套設施始終比不上市中心便捷，這塊位置，終究是偏遠了，她心想。

說實話還在車裡的時候，鄧離報出地址，她有片刻遲疑，要不要再确認一遍目的地，因為在她印象中，鄧離家還是獨門獨院的豪華别墅，私密性極好，她記得高考結束跟着朋友去他家參加聚會，莫奈花園般廣闊後院依舊曆曆在目。

甯靜的室内，适合林書玥對着窗外持續發呆，鄧離端着兩杯清茶走來，望着她清瘦的薄背，适時出聲。

“茶裡我還加了幹花，你要是喝不慣，我給你倒溫水。”

他語調難得舒緩，一時給林書玥回到從前的錯覺。

“沒事。”

林書玥接過馬克杯，微微低頭，發現裡面泡的幹花是玫瑰花瓣，她上學那會的随行杯裡，不時會有幾朵浮在水面。

幹癟的枯花燙過熱水，花瓣綻開，輕如蟬翼，飄蕩在清香的茶水裡，将清澈的湯水染出一派瑰紅。

林書玥抿着溫茶，餘光趁着鄧離沒注意，悄悄打量他的側顔，不得不說，他五官生得極好，無論過去多少年，俊美骨相撐起一身清隽氣質，随便往哪裡一站，都跟拍畫報似的精緻惹眼。

所以說，他前幾日那般朝她冷眼相向，都不像他了，還是如今這般沉着點好。

“有話要說?”

鄧離放下杯子，視線迎上她的餘光。

林書玥握着馬克杯搖頭，淡淡笑了。

其實她剛才突然好奇，鄧離為何态度驟變，前一秒還把她當仇人似的，後一秒竟然還能一起牽着林恩菲逛街。

思來想去，她得出一個非常現實的結論。

果然還是因為她提出幫他分憂照顧恩菲，鄧離有了時間忙别的，自然待她和氣些。

輕放杯子于手邊櫃面上，林書玥杯裡的茶，始終沒怎麼變化。

待水溫漸涼，林書玥看時間差不多，提出要回家。

鄧離說送她一程，兩人進了電梯，密閉又安靜的周遭，他忽而出聲，“上次電話裡還沒說清楚，你現在住哪。”

“要是離恩菲幼兒園太遠，我怕你以後接送不方便。”他輕描淡寫補充道。

林書玥說：“春信路那塊。”

鄧離眼裡閃過一絲意外，“那挺近。”

“是嘛……”林書玥彎了彎唇角，“挺巧。”

下一秒，電梯停在地下一層緩緩開門，林書玥揮揮手，讓鄧離送到這裡，可他按住開門按鍵，背後喊住她。

“那天你旁邊的人，是周宛?”

“嗯。”

“怎麼了?”她追問。

“沒什麼。”他表情變得難以琢磨，“就是沒想到，你和她還有聯系。”

林書玥臉色一滞，旋即笑出聲，“是啊，最近聯系上的。”

不知道鄧離有沒有聽出破綻，他松開手，不帶感情的提醒一句，“路上小心。”

電梯門以正常速度閉合，等電梯上行，林書玥莫名在原地呆了一會才離開。

此刻，鄧離回到十五樓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餐具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