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鴻什麼時候把你叫過去的?”
“半個多月前,奴婢想回廣梧宮時,連娘娘都攔着不讓走了。”
時間對得上,不歸想。她前世腳程快,其他人還不知道這事時她就已經帶着楚思遠回來了。今世隻因在雁灣小鎮拖了半個月,後面的軌迹就都和前世偏了。
八成是他們想把她拖在外邊,能弄死最好,宮裡先動羅沁。
不歸定了猜測,拍拍羅沁的手安撫:“孤出去的日子裡,有些大能估摸着是想逮着你下手,慧妃讓你過去,跟保着你無益。你别和思鴻一般計較,你留在慧妃那裡是好事。”
羅沁沒想到這一點,楞了一會,神情複雜地點了頭。
半晌,她左右環顧,隻有萍兒拎着食盒在後頭,她便低聲問:“殿下,有誰想害您嗎?”
“大概想害的不是孤。”不歸挑了另一條路走,讓萍兒先回去,和羅沁一起去養正殿,“他們想害的,是養正殿裡的孩子。”
“那麼,傳聞是真的了?”羅沁難得吃驚,“您真的從外邊帶回一位皇子?”
不歸笑:“是啊,孤奉命前去的。”
“這位新的小公子倒是個燙手山芋。”羅沁想了想,“陛下也不可能親自撫養,您覺得誰來接手他最好?”
不歸回頭,嫣然一笑:“舍孤其誰啊?”
羅沁驚傻了。
不歸心情大好地往養正殿走:“孤知道你想的什麼,那孩兒畢竟是孤親自帶回來的,自然該由廣梧宮接管。再者,宮裡沒有誰比孤更适合。”
“隻怕屆時您抽不出時間。”
不歸搖搖頭:“這次再不會這樣了。”前世對他過于疏憊,今生再不能舍重求輕了。
故而她想了想,就把内務職權痛快地分給姚蓉,至于姚蓉為人,今後有的是時間盯梢。且宮中還有與她利益更為對立的人,姚蓉确實需要個依靠,比起白紙一張名位未定的野生皇子,還不如握着實權的郡主更為可靠。
“今後的事我們慢慢來,孤少不得需要你幫忙,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把小公子擄回廣梧宮。”
羅沁:“……您用了個擄字。”
不歸道:“趁着舅舅還在上早朝,此時不下手還待何時!”
她飛揚跋扈地走向養正殿,還沒等門口的侍衛攔下,便使出了必殺技,左眼一瞪,自帶的森冷氣場頓時叫禦前的侍衛都忍不住後背一涼。
郡主不歸負着手上前:“孤來看望小公子,爾等且在此處好好守着,不準其他人再進去。”
侍衛們對視一眼,也知道惹不起,便放了她進去,羅沁則隻能在門口等。
不歸邁進去,小時候多災多難,父母都不在,宗帝親自養她,在養正殿另辟了一間大閣間,一直帶她到十二才放去廣梧宮,對自己的兒子都沒這樣上心。
不歸走過熟悉的路,駐足在那閣間門前,撫過門上紋路,而後屏息輕輕推開。
屋裡的小花貓聞聲戒備地弓起背,又忽然放松甩了甩尾巴。
而那小孩盤腿坐在地上,聽見門聲頭也不回:“我不用誰伺候,走開。”
靜默片刻後,楚思遠聽見溫和如秋水的聲音:“地上坐着很舒服嗎?”
他猛的回頭,看見手還扶在半開門上的人。她換了蜀繡的牙色女裝,腰側系着一枚紫玉,頸間戴一串璎珞,領口有一圈細細絨毛。兩髻簪了與衣裳一套的牙色珠花,半幅長發披在肩上,鬓發理得齊整,襯得臉龐如玉,笑意溫暖。
楚思遠呆了一會,而後站起來,不敢确定地喚了一聲:“姐姐?”
不歸邁進去,視線向下後一怔:“你怎麼不穿鞋?地上涼——”
楚思遠一陣旋風似的飛來,炮仗般炸開,抱住了她的腰。
不歸被撞得往後一退:“你這崽子,跟個牛犢似的。”
楚思遠躬着腰低着頭埋在她腰間呼哧呼哧喘了許久的氣,才哽咽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歸聽着他的鼻音也心酸,摸了摸他腦袋:“姐姐不是好好在這麼,答應了要照顧你,怎會食言呢。”
他搖搖頭啜泣着:“我好久沒看見你了嗦……”
不歸失笑:“不過兩天,竟嬌氣成這樣。”
可說着她自己的鼻子也酸了。
她閉眼無聲歎息,推開楚思遠吩咐:“去穿鞋,和姐姐走。”
楚思遠抹着眼道:“他們丢了我先前的鞋,我隻想要那一雙的噻。”
他的鞋是在回行途中不歸給他買的,後來腳指頭破了點他也照樣穿着,誰知兵荒馬亂地被帶進皇宮後,一覺起來身上的衣物都被換了。他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誰遞來的東西都不肯要。
不歸掃了屋裡一圈,無奈地搖搖頭:“罷了,不穿就不穿。”
她背過身蹲下去,回頭招呼他:“過來,阿姐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