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難聽又誅心,崔八娘氣急,騰地站起來,冷聲怒斥:“鄭十一!這就是你們河州鄭氏的教養?”
鄭十一反駁:“我們鄭氏百年世家,教養如何,還輪不到你們崔家來說。”
崔八娘咬牙,恨不得一口咬死鄭十一,她今日遲遲不上,本就有意避開風頭,既是要與三郎定親了,才女的名聲與她也無甚大用;
且明知今日瑤光針對自己,她不傻,自然不會撞上去,可恨這個鄭十一,為了逼她,竟然連這樣粗鄙的話,都說得出口。
瑤光公主心系三郎,鄭十一難道就沒心思嘛?怕這兩個人連着做局來針對自己,就是要讓她進退兩難,她若是不出面,日後哪裡還有臉繼續待在這裡,若是出了面,不知又有什麼後招在等着她!
鄭十一娘并不給她猶豫的機會,又道: “你若是怕了,飲了三碗酒,認個輸,我就放過你!”
“鄭十一,你不要欺人太甚!”崔八娘原就不是平和的性子,連番被激,已是忍無可忍,“不就是聯詩,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這才是我認識的崔八娘,既如此,還請出題吧!”鄭十一擡手,一副君子姿态。
既已入局,崔八娘反而冷靜下來,高聲道:“既然要賭,不如再加些籌碼,若是你輸了,你要親自去何家與三娘道歉,若是我輸了,任憑你處置,如何?”
“好,就依你所言。”鄭十一應的幹脆。
崔八娘見她這般爽快,莫名有些不安,但話已經抛下來,她今日是必定不能輸的,無心再考慮其他,一心應對面前的鄭十一。
兩人引經據典,舌燦蓮花,聯對數個時辰,鬥的難舍難分,場中莫不驚歎。
十九娘亦是聽得目瞪口呆,縱是她很努力了,還是常有聽不懂的典故,她竟是頭一次知道,一個人能有那麼多的典故來說。
十三娘見她那傻乎乎的模樣,偷偷往她嘴裡塞了塊糖饴,十九娘方知失了态,猛地合上嘴,低聲感歎:“阿姐,崔娘子與十一表姐真是博學。”
十三娘點頭,她雖不喜這兩人,卻也不得不佩服她們的才思,若換做自己,怕早就敗下陣來,今日之後,怕是兩人都要名震上京了。
要說不羨慕,那是騙人的,不過這些她确實做不了,世家大族精心培養的嫡女,不是她能所比,她一向最認清現實,隻盼着這些貴女們别在拿她做靶子,她就安心了。
“這樣下去,真的能分出勝負嗎?”十九娘嘴裡含糖,小聲問道。
“當然能分的出來,依我看,鄭十一要輸了!”這話自然不是十三娘回的,十九娘也發現了,看向來人,驚喜道:“七娘姐姐,你怎麼過來了?”
“我聽着無趣,來找你們說悄悄話!”盧七娘一面說,一面從荷包裡掏出些糕點,“餓了吧,這是我偷偷藏得,你快吃吃看。”
奶香的糕點,還帶着些溫熱,十九娘原還沒覺得,這會瞧着這個,忍不住摸了摸肚子,隻她未動,擡眼看了下十三娘。
十三娘好笑點頭,“吃吧,小心别噎着了。”
十九娘高興的點頭,小貓似的拿了塊糕點,細細吃着。
盧七娘笑道:“瞧把十九給餓得,早知如此,也該求了長公主,讓十九娘跟着楊夫人才是,她年歲小,可不像屋裡這些能飲水喝風就能飽!”
“你啊,盡會滿嘴裡胡說,長公主的安排,自有她的道理。”十三娘找補一句,盧七娘家世好,說話向來沒個忌諱,十三娘卻不能像她這般随意。
“這也是沒什麼,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不知禦風閣那裡如何熱鬧呢,這會必是香的辣的大吃大喝來着!”盧七娘語帶羨慕,“如今,我是連紅藕都比不得了。”
“怎麼說?紅藕是你的丫鬟,難道還能背着你偷吃不成?”十三娘好奇道。
“她如今在禦風閣呢,哪裡需要偷吃,我現在隻盼着她偷些好吃的帶給我才是!”盧七娘故作慘狀,繼續解釋:“一早出門,我見九兄身邊隻跟個小童,好奇問了句,才知平日跟着他的小厮鬧了肚子,他怕五嬸嬸知道擔心,也不肯說,隻帶了個小童出門,我瞧着不像話,就讓紅藕跟着他去了,沒想到盡是成全了紅藕。”
“這倒是巧了,也是紅藕有這個口福。”十三娘笑道。
“是這麼說呢,可就苦了我了!”盧七娘哭喪着臉,“也不知這宴要到什麼時候?”
“阿姐!要輸了!”兩人正說着,十九娘忽然扯了下十三娘的衣角,語氣緊張,“十一表姐要輸了!”
十三娘訝然,擡眼看去,鄭十一正飲一海酒水,一側已是空了一隻酒碗,如今隻剩一次機會了,未想幾句話的功夫,鄭十一竟然敗了下風,怕是撐不了多久。
“果然還是給我猜中了,鄭十一什麼都好,就是身子差,這冷風吹得,能跟崔八過招這麼久,已是極限了。”盧七娘滿臉意料之中的神情,“依我說,她輸了喝些酒水,還是好事,正好給她暖暖身子。”
這是促狹話,但卻是話中有話,十三娘聽出來些,無奈道:“可不是人人都有你這樣的好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