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娘一下就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長公主殿下,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十三娘暗覺不對,但她心知,這會子她不能亂,迫自己冷靜下來,後撤一步,與裴玠拉開了距離。
轉身看向長公主,她生了一張圓圓臉,着一身紅狐氅衣,妝容精緻,氣質華貴,笑盈盈的望着他們這一處,眼裡帶着難掩的揶揄,身後跟着的各府夫人媳婦,亦是神情各異。
十三娘一眼就看到黑着臉的鄭氏,這會子顧不上管她,與長公主行禮道:“楊十三娘見過長公主殿下!”
不等長公主說話,她匆忙解釋:“公主誤會了,方是因我腳滑,險些摔倒,幸而裴郎君路過,伸了援手,才免了我的災難!”
“裴郎君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因這,讓大家誤會了,我是萬死難辭其咎!還請公主明鑒!”
長公主一怔,複又笑道:“原來是這樣,還你還真是要謝謝我們家三郎了!這可算的上救命之恩了!”
“公主說的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位卑力薄,幫不上裴郎君,正想着替裴郎君立個長生牌位,日日香火供着,才能報答此恩!”
“你這孩子,倒是個實誠的!”長公主說着,牽起十三娘的手,細細打量她一眼,眼裡閃過一絲驚豔,“他小孩子家家的,哪裡需要什麼長生牌位,依我說,你想報恩也是不難的!”
“五嬸。”裴玠忽然打斷她的話。
長公主瞥了他一眼,松開手,好笑道:“我可還沒說什麼呢?這就護上了,罷了,我不說了,免得旁人說我亂點鴛鴦譜!”
聽這話,十三娘更不敢擡頭,心中一陣驚濤駭浪,長公主今日對她熱情的過分了,且這樣的話說出來,讓瑤光公主知道,怕不是要恨死自己,她連崔八娘都敢那樣設計,自己這樣的,恐怕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她們這樣的身份,想讓一個人消失,太簡單了!
十三娘當機立斷,直直跪下:“公主折煞我了,裴郎君是天上的明月,非是我這樣的草芥能仰望,今日原是裴郎君救了我,卻因我生了這樣的誤會,我願從今日起去廟中帶發修行,日日替裴郎君祈福,以還我的罪孽!”
“哎呦,都怪我,瞧給你吓得,快起來,哪裡就嚴重到要去出家了!”長公主忙伸手要拉她。
十三娘不敢動,欲再表态,忽聽瑤光公主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姑母在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瑤光啊,你來的正好,快替我勸勸楊娘子,可是我胡說,把人給吓到了!”長公主沖她招了招手,“我瞧着楊娘子生的好,跟我們三郎看着般配,還想當回紅娘來着,不想給楊娘子吓到了,竟是想着要出家了。”
“姑母也真會胡鬧,這位楊娘子生母的是位以色侍人的歌姬,父親不過是個小吏,這樣的出身,哪裡配的上三郎!”瑤光語氣輕蔑,眼似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十三娘。
十三娘渾身一震,驟然明白過來,這些人能聚的那麼齊整,絕對不可能是巧合,她會來到這邊,也不可能是偶然。
而将自己引來的人是文昔,她裴四娘子的人,如果說文昔一開始等的就是崔八娘,那麼長公主方說的那些話,不僅能讓瑤光的計劃落空,還圓了崔八娘的念想,成全了裴家的臉面。
隻是沒想到,崔八娘沒去小門那裡,反倒是自己撞了上去,長公主将計就計,拿自己做戲給瑤光看,表明裴家的态度,自己誤打誤撞,成了别人的棋子。
至于棋子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自然不是她們關心的,十三娘想清楚,渾身一股冷汗,這些怕是連帶發修行都都保不住她的命!
“二位公主聖明,妾出身卑微,豈敢玷污裴郎君,餘生隻願青燈古佛,替二位公主與裴郎君祈福!”
瑤光聽罷,涼涼的看着她,似在判斷她話中的真假,“楊娘子當真是知恩圖報之人,既是你想出家,我們也不好攔着,我身邊的麗姑姑正好與海風寺的主持相熟,我讓她去說說,楊娘子一會就随她入寺,如何?”
十三娘伏跪在地,又道:“多謝公主厚愛,隻是海風寺是皇家寺院,我身份卑賤,不敢擅入,我家祖曾在江州修過一處家廟,公主若是同意,我一會就啟程前往江州出家,此生再不入上京!”
瑤光沒想到她會這般決絕,還算是個識時務的,海風寺确實不是一般人能入的,自己不過随口說說罷了,她既願意去江州,也省的自己出手了。
“你看看你,我是讓你來勸她的,你倒好,怎麼這就給人逼到江州去了!”長公主忍不住數落一句,又與十三娘道:“好孩子,快些起來,哪裡就需要你去江州了,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姑母說錯了,楊娘子要去江州,是她自己的選擇,我何時逼過她來着!”瑤光反駁道,“既是這麼說,也不必去江州了,明日我禀了父皇,特許她入海風寺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