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快起來,我們該走了。老三?”
譚老二推開朱紅色廟門,腐壞的門扉發出刺耳聲響。
荒廟無人照看太久,大雨沖刷過斑駁廟門,漆在上面的暗紅色顔料一并被沖刷掉,連帶譚老二手上也沾了不少污髒。
譚老二罵罵咧咧用衣角随便擦了擦黏糊糊的掌心,一步跨進光線昏暗的城隍廟,老大夾着小厮跟在後面。
火堆不知什麼時候熄滅,廟裡的溫度竟比外面還冷,兩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躺在火堆旁的老三不知去向。
“老三!老三!醒了就趕緊出來,沐家找了過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
沒有了火光廟宇深處一片黑暗,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哪裡有人哪裡是物體,唯一的天光從半破的窗戶透射進來,照亮窗邊小塊地方。
譚老二的喊聲在廟中回蕩,顯得格外空曠荒寂。
兩人這才意識到這城隍廟看着不大但房梁高挑。
風從破窗刮進來,系在神像、房梁上的破舊布條彩綢嘩啦啦作響,似有什麼東西正從彩綢中穿過,然而擡眼望去黑黝黝一片,隻覺不知名的邪惡東西被驚醒,正在暗處幽幽注視着活人。
譚老二心中打鼓忍不住倒退兩步,“老、老三可能出去了,我們去外面找找。”
“這麼大的雨他跑出去幹什麼?你傻還是他傻。”老大看不上老二這幅慫樣,“你娘不是神棍麼,就算有詭,要怕也是我怕你怕個球!”
他拍拍老二肩膀,“你要這麼想,詭怕惡人磨,咱連人都不怕還個詭?放寬心,别老自己吓自己。”
老大擺明了不信那些東西,所以不知者無畏,可譚老二不行,他小時候是真見過!
這座不知廢棄多少年的城隍廟其實不大,譚老二就算閉着眼走一圈也自信不會撞上障礙物。
可實在太黑了,視覺受限,黑暗好似無限延伸,總覺得那看不見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沒事沒事,别吓自己,這地方來過很多次要有詭早就撞上了還用等到現在,呵呵,别自己吓自己......
譚老二捂住胸口默念,神色漸漸平靜下來,老大也不管他,随手将昏迷的小厮扔在破窗戶旁,大步去神像後面的小房間找人。
譚老二暗笑自己今日不知怎麼了到處疑神疑鬼,嘴裡一個勁安慰别自己吓自己,雙腳卻好似釘在原地,堅決不挪動半步。
啪!
一聲脆響,驚得譚老二差點跳起來。
定睛一看,原來是神像上的泥片掉下來摔在地面四分五裂。
突兀脆響過後是極緻安靜,老大的腳步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
等待漫長而焦慮,從破窗戶刮進來的風在大殿上空呼嘯而過帶着不安的氣息,整個空間隻剩下他一個人的呼吸。
譚老二臉色變幻,最終還是沒忍住追在老大身後跑進大殿深處,“等等我。”
黑暗如陰影蔓延,淹沒兩人身影。
高高在上的神像俯視下方,布滿裂縫和青苔的面孔不複慈悲和威嚴,似笑非笑,莫名邪氣。
然而廟裡廟外的活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誰也沒關注連信徒都留不住的泥塑城隍爺。
冷雨從破窗戶飄進來澆灌在春陶身上,昏迷中的春陶眉頭緊皺,不自覺蜷縮起身體依然抵不住冷意。
一顆石子打在他身上,不偏不倚正中腦門,砸醒了昏迷的人。
春陶睜開眼,身體先于意識抖了一下。
太冷了。
深秋都沒這麼冷。
然後春陶看見了躲在窗戶那邊的人。
“大少.......”
“噓——”
辭塵連比帶劃,示意他趕緊趁機跑。
為避免再發生變故,老大走之前用褲腰帶捆住了春陶手腳,春陶不像辭塵那般身手矯健怎麼用力都掙不開。
瘦弱小厮像蠶繭在地上滾來滾去,非但沒解開布條,反而滾得滿身泥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