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夜色比屋外更加濃重,溫度低得可怕。
少年睡得人事不知,似乎做了噩夢,皺緊眉頭翻了個身。
有什麼東西被驚醒,濃重的黑暗忽然泛起陣陣漣漪,此時如果有人在場就會發現,所謂的黑暗其實是填滿整間屋子的絮狀黑霧。
黑霧在床上空盤旋一圈,急不可耐湧向一無所知陷入沉睡的少年,即使沒有實體,也能讓人輕易感受到它的貪婪和渴望。
辭塵夢到自己身處冰原,寒風夾雜冰碴打在臉上,深入骨髓的冰冷凍得他手腳僵硬,下一秒就要化作冰雕永遠矗立在這極寒地獄。
睡夢中的少年不自覺往棉被裡面縮去,一塊土了吧唧的闆磚從胸口衣襟滑出來。
黑霧撲來,看似普通的闆磚忽然爆發出瑩白光芒,黑霧宛若遭受重擊被彈飛出去,凝實霧氣松散了幾分。
霎時間黑暗不見五指的房間裡空氣化作沸騰的水劇烈動蕩起來,一會兒變成擇人而噬的野獸對床上的人虎視眈眈,一會兒又收縮成雲朵大小繞着床來回飄蕩。
猶如認準獵物追蹤千裡的狡詐兇獸,美味當前,即使有所忌憚也始終不願放棄。
霧氣蔓延翻滾,從中露出一隻赤色眼睛,瞳孔裡充斥貪婪和暴虐,死死盯着氣息格外甜美的人類,它萬分垂涎眼前獵物,急躁地變幻出各種形态,隻待尋到可乘之機就撲上去吞噬殆盡獵物。
闆磚散發盈盈光芒,照亮熟睡中人小半張臉,柔軟發絲散亂臉頰襯得長相精緻的少年格外無辜甜美,非常适合當小點心。
寂靜的房間,對峙正在發生。
被貪婪殘暴的視線窺視,睡夢中的少年顯得很不安穩,眉心緊蹙,呼吸跟着急促起來,他張開嘴大口喘息,就在此時黑霧仿佛得到指令再次撲将過來。
瑩白光暈大亮,相對于來勢洶洶的不詳黑霧,闆磚發出的亮光顯得柔和無害,而就是這樣溫暖的白光一點點将黑霧吞噬。
不是打散,是吞噬。
白光緩慢且不可撼動地侵入黑霧,任憑黑霧如何翻滾掙紮還是漸漸被光暈覆蓋。
幾息之後,白光消失,闆磚恢複土了吧唧的模樣靜靜躺在床榻角落,房間依然昏暗卻不再有陰冷之感,那詭谲的黑霧好似從來沒出現過。
辭塵猛然從夢中驚醒,挺屍狀彈坐起來。
睜開眼第一反應是掃視四周。
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一切正常。
辭塵捂住胸口喘口氣,已然想不起噩夢中的情形,隻隐約記得一雙猩紅邪惡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闆磚随着起身滾落到手邊,辭塵将它撿起來,“原來是你壓在胸口,怪不得會作噩夢。”
闆磚沾上人的體溫,觸手溫潤,萦繞在周身的冷意不知不覺散去,辭塵心頭的煩躁一并消散,下意識将闆磚重新放回懷中。
午夜時分,正是最困乏的時候,房間無聲無息打開,從裡面探出個腦袋幽幽發問,“你們有沒有發現異常?”
正打盹的兩人下意識回身卻見門闆上長出個腦袋,吓得差點三魂丢掉七魄。
辭塵嗤笑一聲。
守衛:......
夜色深沉,看不出守衛的黑臉有沒有更黑。
“沒有異常。”
硬邦邦的回答,一如既往話少,辭塵愣是從中聽出些許怨氣。
少年彎起好看的眉眼,大而圓的杏眼裡滿是狡黠。
“我做噩夢了,就想找人說說話。”他沖兩人點點頭,不等對方回話,倒回房間哐當阖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