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塵飄在半空,面無表情看着腳下一灘肉泥,摔成稀巴爛的那個人長着他的臉。
就在剛才,他那被控制的身體用母豬上樹的笨拙姿态好不容易爬到牆頭,眼看離自由隻剩一步之遙,結果腳一滑從樹上跌落,掙紮許久才血液流幹而亡。
對此辭塵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畢竟在此之前他經曆過被樹杈捅死,被突然倒塌的牆壓死,被樹上栖息的毒蛇咬死......粗略一算十多次死亡。
摔死什麼的,一點創意都沒有。
為什麼非要大半晚上爬牆頭,老實待着不好嗎?溫暖的屋子裡最安全,要是作死這就是下場。
不知從第幾次開始生出這個念頭,随着死亡次數增多,耳邊勸慰的聲音回響越來越大。
辭塵想了想給出答案:為了自由。
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強迫和束縛,即使死亡也不能阻止他想做的事。
身體再次擡步,助跑,跳。
這次他終于看到了牆外的天空,卻在下落時再次被捅穿。
身體沒有當場死亡,他挂在樹杈上痙攣抽搐,鮮血大量噴射而出染紅了衣裳,連綠油油的樹都染成刺目的紅。
等待死亡的過程極其痛苦,身體看着辭塵靈魂所在的方向,蛛網狀血絲蔓延整個眼白,那張辭塵非常熟悉的面孔逐漸被死氣覆蓋。
他朝辭塵露出怪異的笑容......
辭塵猛然坐起身大口喘氣,瞳孔反複收縮放大,過了半晌才漸漸聚焦,扭動僵硬脖頸環視四周,大腦神經終于緩慢運作起來。
這是......他的房間。
原來是做夢。
原來是做夢!
辭塵捂住胸腔,夢中心髒被捅穿,夢醒了心髒還在神經性抽搐,耳膜伴随心跳劇烈鼓動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
夢中一切太過真實,以緻于夢醒後死亡帶來劇痛和心悸久久揮之不去。
辭塵捂住抽痛的額角吸氣,與其說是噩夢,不如說是“辭塵死亡的108種姿勢”。
一具具和自己長相相同扭曲恐怖的屍體從眼前劃過,太陽穴瘋了似得狂蹦亂跳。
難道潛意識都在告訴他:别跑了,沒戲?
辭塵習慣性用拇指狠狠按壓住抽痛的神經,跳下床穿上鞋子,不知是不是這幾天氣溫下降厲害,腳塞進去一股涼氣直竄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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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身後房門打開,老張反射性扭頭,差點扭傷脖子。
“您,有事?”
老張睡意全消散,頂着這些天被折騰出的黑眼圈疲憊地望向少年,就怕大少奶奶又整幺蛾子。
“上茅房,要一起?”
辭塵面色不太好,老張也不在意,大晚上誰起夜面色都不會好,“一起,一起。”
辭塵走在前面,護衛像兩堵牆跟在後面,可以說是保護也可以看作監視與看守。
說是一起上茅廁,到地後兩人自覺站在門口等大少奶奶出來。
不管世道如何糟糕,處在金字塔頂端人群始終懂得怎樣讓自己更舒服。
沐家的茅廁其實是廂房裡放了恭桶,比普通人家住的房間還要寬敞闊氣,廂房分為裡外兩部分,中間用山水屏風隔開,外間清潔用具一應俱全,收拾得很幹淨,空氣中飄着淡淡草木香。
辭塵進屋關門,很快昏黃燈光照亮屋子。
夜半三更正值人困疲乏之際,屋外的兩人看着腳下黯淡的影子打了個呵欠。
廂房裡突然傳來一聲響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