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種。”

殷羅若有所思，口中細細咀嚼着這三個字。

“是的，大人貴人多忘事，其實和人一樣，這妖怪們也分三六九等。”

跪在地上的方士很有眼力見，在發現面前的殷羅大人似乎對長生種不甚了解，甚至一無所知時，連忙向他解釋道：

“第一等是由天道而生，與天同壽的神獸們。自女娲補天後便一同飛升上界，現在唯有在一些上古殘卷中能窺到它們的身影。

第二等便是受天道眷顧的神獸族群，其體内有着神獸的血脈，自落地便身負三千年靈力，周歲即可化為人形，天生便是長生種。

而最末等的妖物就是這些靠自己修煉得道的精怪們，如今聖上英明，天下海晏河清，人世間的靈氣充沛無比——得道妖物的數量自然也是最多的。”

“依小人看，您手中的仙方是真正的長生藥，隻是這煉丹“藥材”的品質出了些問題。”

他的聲音緩緩回響在這逼仄丹房之中：

“世間萬物因果相依，這長生一道，必須用長生種的命來抵！”

方士言之鑿鑿，他激動地擡起頭，直視着殷羅的雙眼露出近乎狂熱的神情！

這在上位者眼中是極其大逆不道的舉動，然而此時殷羅根本沒心思治這小小方士的罪，他盯着手中丹藥，雙目失神，以僅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

“原來長生真的存在。”

其實方士想錯了，殷羅别說是半吊子仙師了，他根本就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

不過半張偶然得到的丹方，加上行走江湖時聽到的謝、萬等幾個世家為民除妖的轶事，他便偷了這些故事，又喬裝打扮前往皇城——

他又無九族，賭輸了不過人頭點地，賭赢了可就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連殷氏族人都是他使了銀子雇來演戲的乞兒們。

為何要将謝、萬兩家并入“除妖世家”之中？隻因這兩家才有真才實學的除妖師。

“你叫什麼名字？”

殷羅見這方士識趣，又頗有些真本事，便起了讓他跟在自己身邊的念頭。

等下次面聖時可以帶上他一起。

方士低眉順眼道：“小的名叫宿奎，願跟随大人左右。”

可是别說捕殺了，長生種大多以族群生活避世不出，又自生下來就有靈智，找到她們的難度都比殺死一隻普通精怪的難度多了數百倍。

萬家的除妖師前來彙報，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捕殺了至少十個丹爐的普通妖物，除此之外，竟無一隻長生種被殺。

宿奎站在殷羅身後，小心觀察着他的神情。

“宿奎。”

“小的在。”

“随我去一趟皇宮，”殷羅理了理寬大的袍袖，更顯其仙風道骨：“你知道什麼該說，什麼又不該說。”

無非是忽悠皇帝乃是真龍天子，普通精怪血肉煉成的丹藥于人皇無用，再巧言從皇帝那裡求些士兵幫助捕殺長生種罷了。

總不能上去就oi~皇帝老登，哥們兒前半年花你的錢用你的人結果連屁都沒煉出來，現在倒是有點眉目，就等老登你趕緊打錢了。

殷羅慣會“說話”，宿奎眼睜睜看着他水靈靈地蒙騙皇帝，又水靈靈地成功帶着萬兩黃金和更多的士兵離開皇宮——

此時殷羅手下的士兵比一個駐守小邊關的将軍還要多。

從皇宮出來後，殷羅不計代價地尋找長生種的蹤迹，有錢有兵就是好，隻短短三個月就抓住了一隻九尾狐和半隻鲛人。

為什麼是半隻，傳說鲛人肉可以增壽，所以這鲛人被士兵發現的時候整條魚尾已經被漁民分食殆盡，隻剩了赤裸裸的上半身。

若不是大多漁民過不了心裡懼怕吃人形的坎兒，怕是連鲛人上半身的骨頭都要嚼碎。

“那些吃了鲛人肉的愚民怎麼樣了？”宿奎忍不住問道。

“回大人，那些漁民當晚便長出了魚鱗。”除妖師低眉道：“等我們要離開的時候，他們的皮膚幹渴龜裂手指長出魚蹼，已經與那鲛人無異。”

“愚不可及。”

殷羅皺眉，他嫌惡地看地上的鲛人與生死不明的九尾狐：

“先用這兩個水與火屬性的東西煉一爐丹藥出來，其餘人繼續捕殺長生種。”

【直播間内】

本就來勁調戲新主播的彈幕們一聽路吉喜歡旅遊，紛紛變得更瘋，不是問他去過哪裡，就是無比“好客”地打出：

【歡迎吸血鬼大人來我家裡旅遊】

【不知道路吉大人喜歡粉床單還是花床單】

世風日下！

傷風敗俗！

九百九十九歲的路吉大人簡直痛心！

明明有全屋淨化系統，隔音室裡也開了換氣，路吉就是覺得此處氧氣頗有些不夠自己呼吸——

直到他瞥見電腦右下角顯示的時間，23：30分。

好嘛，直播三個半小時了。

怪不得有一種被吸成了吸血鬼幹的錯覺。

不管你們家裡是白床單還是藍床單，本大人到點兒下班喽！

打工人即将下班的喜悅沖淡了被彈幕調戲的無奈，路吉甚至高興地哼起了歐洲小調。

【察覺到主包想下班的開心了】

【活了千年的吸血鬼也要打工麼】

【我懂了，給我們直播就是在打工罷了】

【路吉大人，這樣哄孩子的歌謠你從未對我們唱過】

看到這條彈幕，耳機中低沉優雅的哼唱聲戛然而止，歐洲小調卡在吸血鬼的喉嚨裡，路吉長長地、長長地歎了口氣。

修長有力的手指敲擊着桌面，極有規律的咚咚響聲被價值二十四萬元的話筒收錄，又清晰地傳到每個觀衆的耳機中。

【察覺到吸血鬼大人的怒意了】

【察覺地很好但你先别察覺了】

“我沒生氣，”路吉簡直皮笑肉不笑：“這可能和我的家教有關吧。”

屏幕上的吸血鬼也随着路吉的動作眯起眼睛，血紅瞳孔似笑非笑地直視着屏幕外的觀衆，有種被非人生物盯上的危險感覺。

【察覺到被吸血鬼大人威脅了】

你先别說話，我們也察覺到了啊！

彈幕一時狀如鹌鹑不敢動彈，十萬人的播間，愣是讓公屏空白了兩秒鐘——

“逗你們的，”吸血鬼突然笑了笑，眉眼中的危險一掃而空，還順嘴吹了個口哨：“脆弱的人類真不禁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