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定定看着鏡中自己,為她盤發的侍婢歎道:“娘子容色甚美,不輸府上任何一位夫人,隻是流落在外,欠了些養護。”
她垂下眼,不想反駁侍婢。
建甯王對她一見鐘情,不如說見色起意。郁卿雖不覺得她在建甯王心中有多少分量。但好歹,他以她的名義做了許多荒唐事,其他人都不曾有過這般待遇。
原著中的舞姬郁卿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一心癡戀建甯王。對她指東,她不敢往西。
郁卿攥緊手中木簪,桃花在指腹壓出紅印。
高牆外還有人等着她,她絕不能淪為建甯王氣女主的工具,更不要被丢到軍營裡。
腳步聲由遠及近從院中傳來,屋門嘎吱對開,侍婢們俯身行禮問安。
郁卿扭頭看去,忽然怔住。
來人容貌極為英俊,身姿雄健像一匹蓄勢待發的獵豹,行動間步履生風,錦繡華服襯得他尊貴無雙。這樣一個英氣勃發的男人,卻偏生一雙含笑多情眼。
但讓郁卿怔愣的是,她竟從建甯王身上看出幾分林淵的影子,
建甯王謝非轶放慢了腳步,停在她身前。他眼中好似含着無盡的憐惜,教人看一眼,心神都被牽走了。
他仿佛不敢置信,伸手撫上郁卿側臉,“本王找了你一年半。”
“奴也等了王上一年半。”郁卿咽了咽,凄慘道:“奴從平恩侯府逃出來後,就迷了路,颠沛流離到白山鎮才知蒲州地遠,奴又身無分文回不來。聽聞随州刺史投靠了王上,便想去城裡尋王上的人,誰知剛進驿站就被打暈了。”
建甯王蹙眉:“那為何不曾書信與本王?”
郁卿從沒感覺腦子轉得這麼快,立刻道:“奴在深山裡待着,哪裡清楚外面發生什麼事、王上又在何處。奴隻是對王上全心全意,怕自己寄了信,被外人察覺,反而連累王上。”
此話既出,連她不禁感歎絕境能逼出人的潛能,她居然還有演戲的天賦。這麼惡心的詞都能講得面不改色。她仰首望去,建甯王那雙多情眼中還留着笑意,看不出分毫異樣。
但他忽然抽離了手,嗓音壓了下來:“卿卿是說,在外面找了男人,還全心全意對本王?”
郁卿一凜。
他果然查到了林淵。
這一年裡林淵幾乎從未出過家門,連織坊的娘子們都不清楚她家藏了個郎君。但建甯王是手眼通天的男主,他究竟查到了什麼,郁卿不敢賭。但她絕不能讓建甯王害了林淵,也不能讓他起疑。
“奴的确收留了一個男人。”郁卿哽咽道,“但從來隻當他兄長,讓他幫着劈柴打水,防着流氓惡霸,否則奴哪有見到王上的一日。”
建甯王視線下滑,落在她胸口,他不信有男人能與郁卿同居一室而不心動,除非他是個瞎子。
他面色沉沉:“背叛本王,可知是什麼下場?”
郁卿此時也明白了,建甯王根本就是來興師問罪的。一早就看穿了她在竭力找借口。
她确是有點小聰明,但她更有自知之明。她騙不過建甯王這種人精,事已至此倒不如不演了。
郁卿道:“知曉。但我敢對天發誓以證清白,王上不能污蔑奴。”
建甯王微微眯眼,鉗制住她的下巴:“那也是找了男人!”
郁卿渾身發抖:“王上還不是找了其他女人!”
話既出,周遭忽然凝滞了一般。侍婢們霎時跪了滿地,俯首不敢出氣。
郁卿僵着脊背,仰着脖頸,卻時不時瞟向他,一副又怕又倔的模樣。
建甯王上下打量着,忽然肆意地笑出聲,在她一旁坐下。
郁卿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病,還沒開口問就被他攔腰提起,放在腿上。
“莫要吃醋,本王自是信你的心意。”建甯王輕輕撫摸着她的脊背,渾不在意道,“區區山村野夫,還能比得上本王不成?若他知曉你是我的愛妾,還能上門與本王叫闆?”
郁卿閉了閉眼:“那是自然。”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希望林淵能與建甯王叫闆,帶她離開。
但她更希望林淵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