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馬車,這馬護院提醒道:“不如再請一份知明洲的路引,免得神醫進城來,還要受城衛的盤問。”
于是,甄青鸾帶着知明洲的路引,乘着綢緞作棚的馬車,清幽雅香。車門外高高懸挂着兩盞燈籠,寫着“知明洲”。
一看就氣勢非凡。
到了内城城門,城衛遠遠見到這輛馬車,早就做好了讓道的準備。
近日這些大人們來來去去,他們半分不敢怠慢,養成了一眼識高官出行坐騎的本領。
然而,馬護院特地停了車。
白寶甯命人給甄青鸾寫了路引,蓋了知明洲的章子。
馬護院将路引遞了出去。
“你們要的路引。認清楚了,這是我們知明洲府上請來的大夫,清貴得很。以後她拿了這張路引,可不得怠慢。”
城衛接過路引,連連答應:“是是。”
城衛仔細把印章認清了,免得下一次不知道進城的又是哪位貴客,惹得知明洲這些大人們不快。
忽然,旁邊的城衛攔住了一個挑着兩筐子貨物的老者。
“這些是什麼東西,有許可嗎?”
挑貨的老者趕緊回答:“老爺,這是小的從山上撿來的山貨。”
城衛道:“撿來的?那就沒有許可,不準進城亂賣。”
甄青鸾坐在寬敞馬車,聽了他們争辯,才覺得這裡要求森嚴。
入城要路引,賣貨得許可。
也不知道管理這麼嚴格,是不是和白寶甯所說的失竊有關系。
“喵……”
倏爾随風細細一聲,不成語調的喵叫。
甄青鸾視線一掃,沒見到柔弱小貓兒,卻見賣山貨的筐子。
筐子裡散亂堆疊着不少絨絨物件,看不清裡面是不是有貓。
“老先生,你賣的什麼山貨?”
“善人、善人。”賣貨的趕緊撈起那些絨毛山貨,“我這有上好的兔皮、野雞肉,還有能做圍脖的皮子!”
老者眼見着就要被城門衛兵沒收,卻有車上貴客詢問。
這挑擔的老者他看了看這華貴馬車,車前還高挂着“知明洲”的燈籠,頓時眉開眼笑,很是熱情。
“善人,這一挑子隻要五錢!”
連價錢都開好了!
甄青鸾剛得的診金,撥出了一錠。
雖說不清楚一錠銀子價值多少,但是入手沉沉,必然是比五錢更多的。
果然,老者接過這錠銀子,神色驚訝萬分,撂了挑子,就在原地跪下,磕起頭來!
“多謝善人、多謝善人!”
“馬先生,請你們幫我把山貨擡上車來。”
雖是寶甯小姐的馬車,馬護院也不敢怠慢,趕緊叫兩個護院将籮筐放上馬車。
馬車徐徐。
這籮筐的山貨,甄青鸾小心翼翼翻找。
沒腦袋的山兔毛,放幹了血的野山雞。
還有亂七八糟的絨毛尾巴、鳥的羽毛、野菌子、彩色石頭,還有随處可見的藥材。
才在一段柔軟的皮毛裡,翻出一隻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生靈。
金燦燦絨毛,淺淡斑點紋路。
虛弱得摸不出溫度,像死了一般閉着眼睛。
是隻小奶貓!
甄青鸾救助過不少小奶貓。
清楚這些眼睛都沒睜開的小家夥,應該怎麼伺候,才能活下來——
每隔兩小時喂次奶,觀察排便,必要時候需要人工呼吸以及吸氧。
這隻小奶貓太小太小了。
巴掌大,眼眶和嘴巴上的絨毛都沒長全。
甄青鸾仔細将它揣進懷裡籠着,依舊感受不到溫度。
隻剩她砰砰砰的緊張心跳。
她見慣生死,送走不少救不活的小奶貓小奶狗。
偏偏這一次,心裡升起了一絲驚慌失措。
也許是因為她剛見了踏雪和烏雲團母子情深。
也許她親耳聽到了無辜的小生靈虛弱的求救。
甄青鸾心髒一跳一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雙掌不停的摸索小貓背部腹部,幫助它回溫。
馬車颠簸轱辘前行,她卻恨不得再快一些。
等車好不容易停下,甄青鸾連個寒暄感謝的話都沒有,下了車,直奔屋院。
“竹嬸、竹嬸……”
甄青鸾有些急切,她在馬車上細細捂暖和了這捧小毛團子,怎麼也沒聽到第二聲喵叫。
仿佛在城門那聲“喵”,隻是她的幻覺。
“怎麼了?”
竹荷見了門外馬車,視線一瞥“知明洲”,神色驚疑。
“這車馬——”
“有羊奶嗎?”
甄青鸾知道竹荷家裡養羊,昨晚更是聽到了月餘小羊羔咩咩叫喚。
母羊哺育羊羔,時常能夠産奶半年之久。
此時小奶貓捂在懷裡,性命危急,她必然不會客氣。
“要是圈裡的母羊還能産奶,請幫我弄些來。”
“有、有。”
竹荷正答話,卻見身材魁梧的護衛,從馬車上擡出兩筐山貨。
筐子裡皮毛、野雞,不一而足。
她詫異的盯着,卻沒忘甄青鸾的事,趕緊去廚房端出了一隻粗碗。
“我正燒了一碗,等着你回來嘗嘗呢。”
甄青鸾伸手摸了摸盛放羊奶的碗。
滿滿一碗羊奶,經過沸水蒸煮,帶着燙手的溫度。
“還要一盆熱水、一盆冷水,一方手帕。”
她抱着僵死的貓崽,坐在院中桌旁。
竹荷隻見到她懷中一簇金黃帶斑的絨毛。
“這是要做什麼?”
甄青鸾撥開了無生機的小貓嘴巴。
“救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