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回歸平靜,踏雪從鳥籠輕輕跳下來,往甄青鸾身旁一湊。
烏雲團爪爪吊在鳥籠,甩着柔軟的黑尾巴維持平衡,還不忘沖着裡面的小珍珠“喵喵喵”。
【不許再說青鸾壞話,不然吃掉你!】
小珍珠大氣不敢出,腦袋都埋進翅膀裡咧。
甄青鸾笑着起身,伸手去抱吊籠的烏雲團,順手還偷抓了鳥籠裡的粟米。
白寶甯卻盯着院門,奇怪道:“咦,這樂師怎麼是京城口音?”
哦,京城人啊。
難怪養得起富貴大鹦鹉呢。
甄青鸾放下烏雲團,絨絨的小黑貓豎起尾巴,繞着她腳邊直蹭。
踏雪也湊過來,“喵~”
【我們保護你,再也不許壞鳥進門啦!】
哈哈。
甄青鸾随手将小粟米撒在桌上,獎勵兩隻可愛小貓。
那鹦鹉會“殺全家”,又會“誅九族”……
嗯嗯,果然是隻壞鳥呢。
一場賓客宴,饒舌鹦鹉離場,便少了一些趣味。
甄青鸾喂完小貓兒,改了改食譜方子,也提前告退。
她坐回了華貴的綢緞馬車,依然覺得那隻大型鹦鹉十分好玩。
一生氣就上頭,一上頭就嘎嘎嘎亂叫。
用詞更是官威不小,比白寶甯的“人頭落地”更為兇狠。
要殺全家、誅九族咧。
馬車搖晃,甄青鸾更容易借此猜測盲人樂師的身份。
是負責查案的大理寺少卿?
還是年輕有為的提刑官?
甄青鸾不清楚這個時代的官職分别,卻略微知道一些卧底、探查的規矩。
應當是盲人樂師,聽聞了白寶甯府上的怪事,遣他的鹦鹉,來詢問一二。
這要是追問下去,必然牽扯出消失的棺材,還有重新爬出來的薛阿囡……
隻不過,薛阿囡一碗毒湯,自己就是自己的兇手,也怨不得别人。
就不必參與青天大老爺的伸冤了。
正想着,馬車已到竹荷家門外。
甄青鸾剛下車子,就見大門敞開,裡面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
一道男聲,焦急問道:
“……還有沒有錢?”
竹荷語氣驚慌:“你要錢做什麼?”
甄青鸾心頭一跳,腦海閃過不好的猜測,趕緊揚聲道:
“竹嬸,出了什麼事?”
她步入院落,這才看清剛才要錢的男人什麼模樣。
一身粗布褂子,腳下草鞋沾泥,皮膚黝黑,幹慣了農活的憨厚樸實。
沒等她理清此人與竹荷的關系,男人竟然臉色錯愕,膝蓋一彎,就要跪下來,還低頭大喊:
“夫人……”
竹荷在一旁,連忙扶住他,大聲呵斥道:
“這哪裡是觀音夫人,是我遠親青鸾姑娘,姓甄的。我之前就與你說了,叫你不要胡言亂語!”
男人愣愣的盯着甄青鸾,正如那夜竹荷仔細端詳一般,淳樸眼神盡是難以置信。
他看了看竹荷,又看了看門外奢華的馬車。
神色格外局促不安。
此時,守在馬車旁的采盈,施施然道别。
“青鸾姑娘,我這邊就先回去複命了。”
正如送觀音菩薩一般,遣送馬車哒哒離去。
等竹荷去關上了大門,這才笑着介紹道:
“青鸾,這是我夫家梁有春。他沒讀過書,也不懂禮數,整日就将廟裡的觀音菩薩,叫做救苦救難聖夫人,盼着夫人來救呢。今日叫你見笑了。”
“梁伯。”
甄青鸾松了一口氣,至少是竹嬸的自家人。
她還以為什麼地痞流氓,前來耍混要債呢。
“這是出了什麼事?”
梁有春愁眉苦臉,哀歎不已。
“方才耕牛病了,卧在田埂旁不肯起身。我這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它怎麼了,隻好趕回來要些錢,去請牛醫瞧瞧。”
“我随你去瞧瞧。”
甄青鸾作為獸醫,除了貓狗鳥兔這些寵物,也會醫治牛馬雞鴨。
她住在竹荷這裡,自然不會拒絕去幫他們家的牛看病。
然而,竹荷趕緊攔了。
“别去、别去。大黃牛的病,我拿些錢叫夫家去請牛醫便是,你得看看小山貓。”
她手腳熟練,從屋裡小心翼翼捧出綢緞紮好的大肚絨貓窩。
裡面傳來“喵~喵~”的奶聲奶氣。
“它已經叫了好些時候,應當是餓了。我暖好了羊奶、熱水,但是不敢喂啊。”
甄青鸾将貓窩放桌上,片刻竹荷就為她端上來熱奶、熱水,沒有半分錯漏。
窩裡金燦燦的小奶貓,聞到了熟悉的香奶味,叫得更是激動。
喵喵喵的,還從襁褓裡伸出了晶瑩粉嫩的小爪子,虛空踩奶。
甄青鸾必然是要先喂飽小貓咪的。
她剛剛捏起帕角,竹荷就爽快的給了梁伯錢,打發他去找牛醫。
甄青鸾心裡有些遺憾。
竹荷一貫對她極好,無論是喂貓、喂狗,要肉要菜,從不拒絕。
即使是收了銀錢,也總是給她剩了許多,塞進了長長的貓窩荷包,要讓小猞猁幫她守财。
甄青鸾無奈捧出金燦燦小奶貓,它未來一定是一隻吃肉喝奶的吞金獸,哪裡能做貔貅守财呀。
她喂奶熟練,輕輕用指頭撫摸絨絨的小貓腦袋。
心想着等她喂完小奶貓,也去田間地頭看看耕牛。
瞧瞧牛醫看的什麼病,她能不能幫幫忙。
誰知,甄青鸾剛把長長的小菊花擦幹淨,屋外就亂糟糟的,傳來吵鬧的聲音。
“……說是染了牛疫!”
“啊,牛疫不是在張家村嗎?怎麼傳過來了?”
“真的,主簿大人都來了。”
甄青鸾聽得奇怪,竹荷正要出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就有人敲門來喊:“梁家的、梁家的,你男人遭官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