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五叔立即看向門口的小輩,村西頭都是他們喬家的地盤,怎麼能放任外人随意進來!
小輩們也是摸不着頭腦,為怕姚家人拿住他們的短,喬家年輕的這些小子們嚴防死守,一個臉生的都不許靠近,這幾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這一行共五人,身上穿的一看就是好料子,村裡見都見不着,外頭見了碰都不敢碰的。
為首的是位婦人,年紀瞧着不大,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蘇大夫,原來您在這裡,我去醫館請您,周姑娘說您在這裡,我趕着就過來了,我家太太還在府裡等着您呢。”
蘇梅一直輕輕拍着喬安的背安撫他,聽到這裡才停了手,抱着喬安站起來,笑了笑,為難道:“李嫂子,您也瞧見了,我家裡長輩跟我說要緊事呢,沒有他們的允準,我不敢離開。”
李嫂子從來到此處,眼睛就沒朝别人身上看,聽了蘇梅的話,她方轉了轉眼睛看向旁人,隻是她看人時用眼角将人從下到上掃一遍,輕蔑的意味太明顯,被她看的人都漲紅了臉,既覺得難堪又畏懼她的氣勢。
因李嫂子對蘇梅彬彬有禮,與對他們截然不同,喬家這些人紛紛用惡毒的眼神刺向蘇梅,蘇梅卻無動于衷。
喬五叔得了族長的示意,走到前頭來,陪笑道:“不知是哪家貴客臨門?”
李嫂子目不斜視,昂着頭道:“我家老爺在揚州城做了個知府的小官,太太近來不适,請了蘇大夫看病,老人家還請通融通融,容蘇大夫去給我家太太瞧瞧。”
喬五叔心頭狠狠一跳,知府老爺,蘇氏前頭沒有吓唬人。
鬧上公堂他們也隻敢想一想縣太爺,知府啊,那比縣老爺高了不知道多少,喬五叔想都不敢想。
但是,喬五叔還存有僥幸之心,知府太太請蘇氏看病歸看病,卻未必會管她旁的事啊。
喬五叔擠出滿臉褶皺,笑道:“貴人臨門,小人不敢多話,隻是咱們誰也沒見過知府老爺,還請貴人擔待,給我們瞧一瞧憑證。”
李嫂子自袖袋中摸出一張名帖,卻并不遞給喬五叔,而是令身後跟着的一個小幺接了,打開遞到喬五叔跟前。
喬五叔識時務的沒敢伸手接,隻眯着眼睛退後一步,他年紀大了,看不清楚,轉身叫了個識字的年輕人過來,那人看了,确定無誤後,喬五叔本就佝偻的腰更彎了幾分。
“貴人見諒,隻是恐貴人不曉得,這蘇氏新寡,為人又不大安分,怕是不配近貴人的身。”喬五叔低着頭遮掩住了眼中的狠毒。
李嫂子先是驚訝了一瞬,随即眼帶悲憫地看向蘇梅:“蘇大夫,太太急着呢,您這會兒可方便過去?”
竟是無視了喬五叔的話,他一愣,正要說話,裡頭喬族長拄着拐杖站起來了,他顫顫巍巍地往前邁了幾步,不遺餘力地往蘇梅身上潑髒水:“貴人被這個狡猾的婦人給蒙騙了,一個新寡的婦人,她男人屍骨未寒,她就卷帶着家産……咳,難聽的話不好當着貴人的面說出來,都是這女人太不老實,蒙騙的林家太太隻當她是親姐妹了,殊不知她在打些什麼主意!這會子她還敢蒙騙知府太太,我們喬家出了這等……”
李嫂子沒有再聽下去,她開口打斷了這些污言穢語:“不論你是誰,我隻問一句話,你們是不肯讓蘇大夫去為我家太太診脈了,對吧?”
鬧到公堂上是一個說法,宗族裡頭不怕這個,但私底下得罪知府太太,喬族長不得不怕。
眼見着這個知府家的人油鹽不進,喬族長咬了咬牙,很快就有了新的對策,道:“不敢耽誤貴人的要緊事,隻是蘇氏跟着去便罷了,安哥兒一個孩子去了也是添亂,不如就留在家裡吧。”他看了眼蘇梅,“蘇氏,待你為貴人看了病,再回來接孩子。”
蘇梅見喬族長無計可施下又心生毒計,意圖以喬安相要挾,才壓下去的怒火再度襲上心頭,然而不等她開口,李嫂子便道:“這孩子自會到他姨媽家裡去,你們沒看到麼,林家的人就在那裡等着呢。”
順着李嫂子的手指,蘇梅看到了兩個眼熟的小厮,的确是林家人,她驚訝地看向李嫂子。
李嫂子道:“我來找蘇大夫的路上偶然遇上了這幾個人,小幺們一搭話才知道,林太太着人到醫館請蘇大夫,正好也跟蘇大夫錯開了,既都是尋蘇大夫的,我們便一道過來了。”
蘇梅知道這話八成是李嫂子臨時編了應付喬家人的,今晨離開林家時,蘇梅已将因由說過,賈敏并未多問,不會忽然再派人去醫館尋她。
她帶着喬安出門着實有些突兀,賈敏怕是擔心他們有事,才派了人跟過來。
想到此處,蘇梅心内不禁湧起一陣感激之情。林如海忙得早出晚歸,賈敏又在病中,蘇梅不想因這點小事攪擾他們。
一直沒機會說話的喬四叔見他們大勢已去,今日無論如何是拿不到喬楊家的東西了,指着蘇梅破口大罵道:“賤人不守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