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她那個堂妹,裴姝麼?
“瞧瞧,這是誰來了。”蔣氏隻扭頭淡淡掃了眼,松了裴文珺的手,語氣都跟着冷了三分。
裴姝卻是個厚臉皮的,幾步上前,親熱地挽住蔣氏的胳膊,略帶撒嬌意味:“祖母莫怪,孫女下次一定跑着來,不讓祖母久等。”
小輩都如此了,蔣氏自然不好再擺臉色。
“姝兒,快見過你二叔和二叔母。”鐘氏适時出聲将這一茬揭過。
“嗯?”裴姝似是才注意到一旁坐着的裴晉軒和張氏,很快站穩身形規規矩矩地行禮,“裴姝見過二叔,二叔母。”
座上那兩人颔首應聲,張氏還有些違心地誇了句裴姝乖巧懂事。
蔣氏再次牽過裴文珺,喜愛之情溢于言表:“這是你文珺堂姊,隻你比大一歲,卻知書達禮。”再看向裴姝,她擡了擡聲調,“日後,你要多向你堂姊學習,改改你這散漫的性子。”
裴文珺瞧了眼裴姝,心裡頭很是得意,卻又連忙作出謙遜之态:“祖母謬贊,孫女還有很多不足之處要向姝兒妹妹學習才是。”
蔣氏輕輕拍了兩下裴文珺的手背,看向張氏:“珺兒被你教養得很好,這孩子的品性我很喜歡。”
張氏聞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母親,這是兒媳應該做的。”
這話說得一旁的鐘氏頗為尴尬,明面上是在誇張氏,暗裡卻是在打鐘氏的臉。
鐘氏嫁給裴晉之十八年,早已習慣了蔣氏言語中的夾槍帶棒,起先她還想法子去讨好蔣氏,事事恭順,可日子久了,她也明白了,不知因何緣故,蔣氏左右都是看她不順眼,她隻管面子上做足,其餘的便當充耳不聞。
好在她的夫婿裴晉之是個講理的,這日子還算好過。
“姝兒,過來坐下。”鐘氏朝裴姝輕輕喚了聲。
“是,母親。”裴姝乖巧應聲,朝着鐘氏走過去。
“你也去坐下吧。”蔣氏對裴文珺說道。
裴文珺淺淺行了一禮:“謝過祖母。”
“對了,怎麼不見韫哥兒?”裴晉軒看了眼蔣氏,又看向裴晉之。
裴晉之笑笑,道:“韫兒在軍中料理些事,晚些時候定讓他來拜見二弟和二弟妹。”
竟已能擔事了?
裴晉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若他的長子沒有夭折,如今應也成才。
他道:“大哥真是好福氣,兒女雙全。”
聽了這話,張氏隻覺得心裡發緊。
這麼多年了,總也懷不上,她也不好受。
說起裴韫,蔣氏面上又露出了些許笑意。
府裡上下,誰不知道,在蔣氏面前,世子爺裴韫的一句話頂得過旁人的千句萬句。
她們這位世子爺啊,是連當今聖上都親口褒獎過的,這在世家公子中那都是少有的殊榮。
長輩們聊着家常,小輩們就乖乖聽着。
對面坐着的裴文珺卻總是裝作不經意地悄悄打量裴姝。
“二弟,娘特地讓人收拾出來一處院落,不如你先帶着弟妹和珺兒去休整一番?也好看看有什麼短缺,我着手讓人去置辦。”裴晉之想着從蜀南老家到玉京路途遙遠,這一路奔波很是勞累,總不好将人一直拘在廳裡說話。
張氏聞言,心裡高興,面上卻作出猶豫之态,忍不住搶話道:“大哥,這怎麼好意思麻煩,夫君和我本是打算先歇在客棧的,怕失了禮,這才先來府上拜見,怎好……”
話未說完,卻聽蔣氏說道:“都是一家人,豈有讓你們出去住的道理?你們隻管安心住下,還有誰敢說你們一句不是?”
一番假意推托後,一家人由丫鬟領着去了朝和院。
蔣氏把裴晉之留下說話,鐘氏則帶着裴姝先行離開。
路上。
“娘,二叔一家是何時說要來的?”裴姝挽着鐘氏的手,略有撒嬌的意味。
鐘氏擡手在裴姝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笑說:“是今晨才得的信兒,說是日中到,你平日裡貪睡,本想晚些時候再知會你,未想你二叔他們提前到了。”
裴姝低下頭,小聲道:“女兒哪有……”
她今日分明起得很早。
按照現代的時間換算,她每日也不過是睡到早上八九點,已算勤快的了。
……
朝和院。
前院站着丫鬟十二人,婆子四人,另有小厮十二人。
這都是鐘氏仔細挑了些伶俐的差遣過來。
張氏看着院中整齊站着的這兩排人,着實被驚了下。
“二老爺,二太太,大姑娘。”一個年紀稍長的婆子走出來對着三人行了禮,道,“往後幾位主子有任何吩咐,隻管差遣。”
裴晉軒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從來不管内宅之事,再者,老家那宅子裡總共也沒這麼多下人。
他早想過大哥在玉京的日子定然如意,可當他真正走進這侯府大宅,才知大哥一家遠比他想得還要風光許多……
倒是張氏先反應過來,心中歡喜,從前在老家,她便聽說京裡頭大宅院裡的太太派頭大,如今,她也能有這派頭了?
稍稍認了下人後,張氏挑了幾個順眼的丫鬟婆子留在身邊伺候,順便給自己女兒也指派了兩個,裴晉軒隻留個兩個小厮去書房,其餘的便都由張氏安排。
朝和院是一處三進的院落,正屋自然是張氏和裴晉軒住,裴文珺則住在東廂。
她的行囊不多,隻一個箱子和兩個包袱,很快就由丫鬟收拾出來。
張氏還有些話要同裴文珺說,隻是去正屋匆匆看了兩眼便來到東廂。
她屏退房中丫鬟,又關上門。
“娘這是作何?”裴文珺疑惑。
張氏壓低聲音,囑咐道:“往後你要多去你堂妹房裡走動,與她交好,若有什麼名門閨秀的宴會都叫她帶着你,知道了嗎?”
裴文珺似是不願:“為何?不是說隻要讨祖母歡心嗎?”
張氏白了眼,道:“你個傻丫頭,我讓你讨老太太歡心是想讓老太太幫你在京中擇一門好親事,可你也得給自己博個好名聲出來啊。”
裴文珺似懂非懂,她點點頭,神情卻有些黯然。
憑什麼同是裴家的姑娘,裴姝的命就那般好?
而她卻要讨好這個,讨好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