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攸甯是不願搭理江嬌月的,便松了裴姝的手說:“你待會過來,我先去找徐家姐姐說會話。”
“好。”裴姝應了聲便朝江嬌月走過去,還得挂上笑。
江嬌月拉着她坐下,一手攀着她的肩,低聲問:“今日賓客中可有祁先生?”
還沒死心呢!
裴姝也是佩服,搖搖頭,答:“荊老先生倒是來了。”
“為何不請祁先生?好歹他也授過幾日課的!”江嬌月聞言大失所望,雖仍壓着聲量,可見是不高興了,還有些許埋怨。
說罷,江嬌月便轉身去同她的小跟班孫妙說話。
裴姝擡手揉了揉額角,若她不是主人家,她真想怼回去!
過了會兒,丫鬟婆子們開始上菜,裴姝尋了個機會溜走,坐到了周攸甯身旁。
“徐姐姐。”她先喚了人。
徐卿言也極溫柔地回她:“阿姝妹妹快坐。”
裴姝大略清楚,徐卿言愛慕周越,一位是前太師徐公的寶貝孫女,一位是當今聖上看重得到禦前侍衛,二人無論是家世,樣貌亦或是才學都是極般配的。
隻是不知為何,已是兩家心照不宣默許了的事,卻遲遲未有進展。
“也是巧了,我阿兄今日正逢休沐,趕上吃酒了。”周攸甯忽然出聲,還意有所指地往男賓方向瞥了眼,又說,“今兒天也好,不若等宴散了,讓阿兄帶我們去樂坊聽曲兒可好?”
裴姝很快會意,周攸甯這是想再給兩人添把火。
徐卿言微微垂眸,并未接話。
“聽說樂坊新來了位頭牌,是從揚州來的。”裴姝想起那日和鐘昱明偷溜出去,無意間聽旁人說起這事。
“那感情好。”周攸甯拉住徐卿言的手,“徐姐姐最善音律,便同我們一道去吧?”
可見,這當妹妹的為自家兄長的親事操碎了心,好在徐卿言總算應下。
席面過半,三兩人結伴去池塘邊上觀魚,亦或是坐在亭中閑談,裴姝與周攸甯走在抄手遊廊上,見左右無人了,裴姝才問:“攸甯姐姐可聽說了江臨江大人的事?”
聞言,周攸甯一掌拍在圍欄上,略有氣惱:“人人都在傳,我又如何不知?那等空有才名,忤逆不孝之人,也不知是如何入了我阿兄的眼!”
還好,兩家還未正式過定,尚有轉圜。
“攸甯姐姐,其實那日我正好在場。”裴姝猶豫着要不要把心中所想說與周攸甯,畢竟,事情究竟如何,她也不得知。
“嗯?你怎去了那地方?”周攸甯皺眉,“快老實交代。”
裴姝隻好将前日的事一五一十坦白,自然,省去了鐘昱明那些胡話,依她看,那江臨一身清正,不似薄情寡義之人,那對母子當街賣慘叫罵,毫不顧忌江臨的名聲,那等潑皮手段,倒像是慣用的伎倆。
江臨本可以不露面,隻要咬死口說不認識二人讓官差将人帶走,事後再私下處理即可,可江臨親自來了,甚至沒為自己辯解一句,這才惹出滿城風雨。
當然,這些隻是裴姝的猜論。
“那依你說,他是遭人污蔑?”周攸甯握住圍欄,道,“罷了罷了,左右是無關之人,平白亂我興緻。”
抛開這些雜亂事,又說起近兩日女學的事,裴姝一連告了五日假,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聽周攸甯同她說,顧容羽也來女學了,說是病已好全,也想求荊先生指點學問。
裴姝雙手搭在圍欄上,望着遠處平台紗簾間不時走過的人影,靜靜聽周攸甯說話。
忽然,一道修長的青影緩緩步入眼簾,觥籌交錯間,隻見那人唇角微揚,眉目比往日溫和,再往裡走去,便看不見了。
“阿姝,你在看什麼?”周攸甯見她盯着男賓的方向,便故意逗她,“你可是看上了哪家兒郎?”
“才沒有。”裴姝轉過身,不再往那處瞧。
周攸甯隻以為她是害羞了,也沒再逗她,又聊了些别的,見席面将散才讓丫鬟去給周越傳話,沒一會兒丫鬟便來回話,說是周越讓她們兩刻鐘後在西角門會合。
待裴姝與徐卿言都得家中長輩應允後,三人才一齊往西角門走去。
周越早已等在馬車旁,着一身靛青色的流雲紋常服,腰間系了條玄色縧帶,背身而立。
徐卿言看着十步之外那人,心上微顫,她提裙擡腳邁過門檻,随裴姝和周攸甯一同走過去。
許是習武之人耳力非凡,三人還未近身,周越已轉過身來,在周攸甯喚了聲“阿兄”後,他應了聲。
裴姝與徐卿言齊齊見禮,周越淺笑着颔首:“徐姑娘,阿姝。”
徐卿言蓦地一頓,心中怅然,她擡眼看他,許久未見,他竟喚她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