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中,最先醒的,是我的意識。
我嘗試睜開眼睛,但是眼皮非常沉重,以至于我像在做康複運動一般不斷重複着擡眼皮的動作,最終猶如被護士打了腳底而放聲大哭的新生嬰兒——
我猛然睜開眼睛。
狹窄的視線裡,有昏黃的光投進來,黑暗冰冷漸漸消退,開始有了外界模糊的輪廓。
我吐了口氣,第一反應就是撫向額頭來支撐我頭疼欲裂的腦袋:“呃……頭好疼啊……”
不知緩和了多久,我适應了這種疼痛,正因如此,我驚訝地發現我的身體也疼痛的不行。
我是喝了一箱酒然後跟人打群架了嗎?唔……那誰赢了?
我在心底吐槽,擡頭環顧四周,這裡不是醫院嗎?
大半夜的,我怎麼在這兒?
“嘶——”我深深倒抽一口氣。
我發現我記不得好多事了。
簡而言之,我失憶……了?
“都是怎麼回事?”我疲憊地依在電線杆上,想看時間,但是我身上除了這套衣服,什麼也沒,該不會有人趁我昏迷的時候偷了我的東西吧。
我苦笑。我該感謝小偷把衣服留給我了嗎?
其實我沒多少精力去想别的了,全是漿糊,我跟加班了無數個日夜似的,滿腦子都是想狠狠睡一覺,于是準備打車回家,跟出租司機說一下回家再給錢,但是麻繩專挑細處斷,深夜本來出租車就不多,好不容易碰到兩個,司機也許都急着回家,理都不理朝他們招手的我。
所幸我家離這兒不算太多,三公裡左右,我幽幽看着空無一人的僻靜街道,決定咬一咬牙走回去得了。
我摸出藏在外面的備用鑰匙開門,燈沒開鞋也沒脫,直奔卧室,将自己摔進大床上,不過幾秒就陷入沉睡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室内還是黑洞洞的,我不知道我是睡了幾個小時,還是現在已經是第二晚了,我能肯定的是,我并不是自主醒的,因為我還是困得受不了,隻是,我隐隐聽到客廳有陸陸續續的腳步聲,在我昏昏沉沉的意識上螞蟻一樣亂爬。
起初,我以為是我做夢,是幻覺。
我的身體還是痛的不行,我覺得後腦勺處跟被人用棒球棍下死手地打了似的,疼得我龇牙咧嘴,我摸了摸額頭确定沒有發燒,于是放了心,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覺。
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我得好好睡一覺。
沒一會兒,外面又傳來嗡嗡的念叨聲,完全聽不懂,我吓得徒然睜眼,警惕地看向緊閉的門。
我十分确定,外面有人在說話。
還有那該死的難聽的念叨聲,比念緊箍咒的唐僧還煩人。
誰?
小偷?
入室搶劫?
我努力瞪大随時可能重重合上的眼睛,豎起耳朵,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不知道過去多久,我聽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各種摔東西的聲音,然後是低低的哭泣聲,斷斷續續的。
我第一反應是,這人哭的跟索命似的,聽得我都說不上來的難過,緊接着我又聽到有人低沉陰恻恻地呼喚我的名字:“夢幻……夢幻……”凄哀幽怨。
瞬間,心髒驟停,我頭皮發麻,渾身冒冷汗,顫抖着嘴唇,瞪着聲源方向,咽了咽幹燥的喉嚨。
鬧鬼了?還是惡作劇?
“誰啊?”這句話哽在喉嚨進出不得,我想摸手機求救,這才想起來我的手機被偷了。
我害怕地扯過被子,蜷縮在裡面,頭也不敢露出來。
我不停地在心裡祈禱,這都是夢,都是夢,趕緊醒來,趕緊到白天。
要命的是,我在安全攸關之際,竟然再次睡過去了,而在朦胧的印象裡,客廳裡的各種詭異動靜聲響卻一刻沒停過。
直到有依稀的光透過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照在我的臉上,我疲憊地睜開眼睛,渾身動彈不得。
昨晚的事帶來的陰影與害怕被痛覺和濃濃的倦怠壓了下去,以至于我開始恍惚那真的是夢而已,一個很真實的夢罷了。
我再次閉上眼睛,開始想事情。
我腦子好像受傷了,記憶大片大片的丢失,但我記得回家的路,記得我有個女朋友,她叫遊歡,我們十分相愛,可是我記不得她的模樣,她的聲音,甚至關于她的一切,都記不得了,我跟夢裡霧裡一樣,就像它們在我面前,但是掩在濃厚的霧裡,我靠近,它們就如活的一樣後退,我始終摸不到。而且我一去回想,頭就會疼得不行。
有一點,我清楚地記得,我是要去赴約,和她的,我的女朋友遊歡。至于為什麼赴約,約了什麼,時間地點我都記不得了。
雖然我失憶了,但我一點兒不慌,因為我仔細檢查了,我的頭的外表并沒有受傷的痕迹,以前在網上看到過,有個女人被家暴後失憶了,過了段時間就自己恢複了記憶,還找娘家的人過去報了仇。我頭那麼疼那麼昏沉,估計是腦震蕩,這也許是我出現在醫院外的緣故吧,所以我應該也會很快恢複記憶。
想着想着,我忘記去檢查客廳,我又睡着了。
然後,再次被客廳裡的詭異聲響動靜吓醒。
我好害怕。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