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掰斷碎碎冰的兇手迎着毒辣的日頭走出醫院,在花圃前的台階上站定,仔細對比手中的兩節棒冰後,将屁股尖的一端遞給同夥。
“你哪來的簽名照?”田七認命接過,低頭猛啃下去,冰得眯起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心說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什麼粗的細的。
“當然是,”穆語嘴裡叼着棒冰,從兜裡摸出墨鏡戴上,含糊不清答道:“自己簽的。”
“你這屬于詐騙!”
“怎麼說話呢?我這叫超前消費信用額度,等下次見着王天霸,再補她張真的不就行了。”穆語從墨鏡上面瞅了田七一眼,“一點不懂得變通。”
“一點不懂得變通!”李珀卷起合同初稿,将商拯面前的實驗台敲地砰砰響,“又不是我逼她吃的,這事怎麼能賴我呢?”
十分鐘前,李珀沖進實驗室,二話不說便趕走了商拯的組員,攬住他就是一番糾纏,對方卻自始至終都不肯讓步。
此時商拯正垂眸專注地修改電腦屏幕上的版圖,嫌李珀礙事似的,輕輕将他往邊上推了推,探身拿過一冊文件夾,“幾個月沒談妥的合同,一夜之間給你簽好了,什麼原因你自己心裡沒數。”
“這叫天道酬勤,天助我也!”李珀叉腰連聲催促,“你少那麼多廢話,趕緊給我批了,要是耽誤資金,董事會惟你是問。”
商拯擡頭,沖他露出一個鮮有的發自内心的燦爛笑容,“問就隻好把你交代出去。”
“你!”放常日裡,見商拯露出這樣的表情,李珀必是若臨秋水、如沐春風,但這會兒看在眼中,隻覺分外刺眼,他這麼想着,邊在心中快速權衡了利弊。
“你很滿意現在的價格?”
李珀望着面前,還凝神在圖紙上标記的商拯,“中規中矩。”
“聽我的,過兩個月再談,延長合作期限,這叫什麼?”商拯放下手中的鼠标,擡手拍了拍李珀的肩膀,“放長線釣大魚。”
“我就怕穆謹言把你這條大魚給我釣走了!”
“那你還把我房子買的離他家那麼近?”
“阿拯,”李珀抓住商拯的胳膊就貼了上來,“咱明天就搬家。”
商拯蹙眉抽出胳膊,理了理袖口,“出去,把我的同事都給我請回來。”
*****
根據鄭好的描述,穆語和田七重返事故現場,嘗試尋找女孩口中“令人困擾的油煙味”的來源。
金雞大廈B座的警戒線尚未拆除,兩人向看守表明身份,稱需要補拍新聞畫面後,順利進入大廈内部。
大廈中央空調停運,午後太陽炙烤下的建築物内,連空氣都是滾燙的,夾雜着過火後刺鼻的氣味,熏得兩人睜不開眼。
沿步梯一路向上,走道内煙熏的焦黃色愈加濃郁,兩人氣喘籲籲地爬到起火點所在的樓層附近,已是大汗淋漓。
穆語臉頰滿是房頂飄落的黑灰,手背抹過留下一道道狼狽的印子。
田七擰了把被汗水浸透的衣角,四下打量,“這燒的不剩什麼了,怎麼查?”
踩着焦黑的玻璃碎片,穆語又往深處探了探,靠近起火點的玻璃外牆已被完全烤化,吊頂内飾也燒毀的難辨原貌,原本支撐房頂的鋼材變形塌陷下來,将通風管道暴露在外。
“通風管道。”穆語靈光一現,反身急着去找田七,卻不慎被角落裡的廢物絆倒在地,手按在碎玻璃上痛得她縮起指尖。
她擡手,吹掉傷處幾顆細小的玻璃碎片,見創面不大,用衣服裡面幹淨的地方擦去血迹,爬起身來繼續朝外間走去,“我們得進去看看。”
田七滿臉疑惑,“進哪?”
“通風管道。”
“嗡嗡”商拯斂神掏出内袋不停震動的手機,迎着衆人異樣的眼光走出實驗室。
一出門屋内便炸了鍋——
工程師老馮雙目緊閉,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充分懷疑自己已有過勞的傾向,“見鬼,我出現幻覺了。”
最年輕的研究員楚楚,扯着身側淡定自若的魏哥猛搖幾下,“商總居然帶手機進實驗室?”
魏哥是幾人當中同商拯相處時間最長的人,聞言隻輕笑一聲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他拿的一定不是手機,隻是長得像手機的測量儀器罷了。”
“商教授不會是戀愛了吧?”沈姐放下手中的報告,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你們猜商教授的對象是男是女啊?感覺他平時對女孩子不太上心,到是和李總的關系挺不一般。”
……
商拯蹙眉望着穆語起伏的心率,很想打電話過去問問她的身體狀況,問問她為什麼沒有在約定的時間趕來,卻恍惚想起自己并無她的聯系方式,就這麼沮喪地拿着手機,在實驗室門口短暫地懵住了。
掌間持續傳來的震動将他倏然驚醒,他定了定神,判斷數據的變化在安全範圍内後,還是将手機收了起來。
眼下,穆語二人正位于金雞大廈的15層,起火點樓下的辦公區,此處燒毀程度較低,房間陳設相對完整,但仍被大火灼人的溫度燎得焦黑一片。
田七真是瘋了,他拉緊腰間從樓後消防栓那處找來的繩索,望着繩索另一端正高站在油漆桶上的穆語,“咱胡鬧也得有個限度,這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