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這幾天普通人都是怎麼度過的,前一秒還在正常的吃飯睡覺,下一秒就被噩夢拖入死亡。
于時澤隻是一個兢兢業業隻想往上爬的小模特,知名度靠金主,其他的靠臉和手段。
在得到簡席迎打通關系走上岫玉後,他短暫地被資本捧了一段時間,于是他一邊敷衍着簡席迎,一邊又關照着其他人,在模特裡倒是也混出了一點名聲。
那天,得知有個代言人因病住院走不了場,他第一時間就聯系人自薦了出去,當天晚上衣服首飾就被送了過來。
“多美啊。”
于時澤伸出手觸碰着手工縫制的刺繡,對着那套衣服看了又看,等他察覺時間已晚的時候,整棟大樓已經沒幾個人了,服裝室外一片黑暗。
也就是那天他被鬼纏上了。
或許可以這樣說,那天他才看見了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女鬼。
“為什麼不穿裙子,裙子才是最好看的!”
那天耳邊隻是響起了這樣一句話,于時澤便癔症般從一邊拿過一條裙子穿上在鏡子前站了一晚上……
*
“我不出國。”
許蓉房間裡傳來洪亮的聲音,簡席迎坐在床邊,扭着頭看着許蓉,嘴上硬氣,心裡沒底。
這個時候出國能活下去的隻有他們,而他,簡席迎想着握住許蓉放在外面的手。
空氣沉默了一瞬,這并不是他第一次拒絕他們的安排,隻是這次尤為特殊。不是為了什麼自由,喜好,變得純粹許多,他想活下去。
“理由呢?你在這裡能幹什麼?”
簡冠清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作為一個父親他從來沒有和孩子親密交談過,這次沒有許蓉在中間傳達意思,他直白地詢問,就連簡知節也望着簡席迎。
兩人都在等着他說出個123來。
簡席迎不敢擡頭,思來想去最後吐出一句,“我認識的人都在國内,離開我會抑郁的。”
“你已經27了,不是小孩子。席迎,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次的嚴重性,你媽媽現在還躺在這裡無知無覺,你……”
簡冠清無法理解地蹙起眉頭,他承認對于這個孩子所付出的時間太少了,少到現在再看居然覺得不可理喻。
他怎麼長成了這樣一個沒有腦子,随性而為的蠢蛋。
“我知道在做什麼。”
“席迎,下周之前給出答複,認真點。”簡知節攔了下簡冠清,看着自己連對視都沒有勇氣的弟弟,給這場對話畫下句号。
簡席迎悶聲應下,手裡搓弄着被單,好久等到那兩人去書房談其他事宜,他才擡頭看了一眼房門,“媽,你會好好活下去,我也會。”
他将許蓉的手放到自己頭頂,像是從前那樣輕輕撫摸頭頂。
路談已經恢複狀态,等找到女鬼的痕迹就要去徹底解決掉杜婉這個隐患,所以說他根本不可能随着一起出國。
他有思考過,這段時間杜煙沒有來索命可能是因為吳勇死了。
吳勇沒死之前,簡席迎對她來說隻是一個逗趣的玩具,并沒有特别上心,而吳勇一死她就該去找其他人報仇了。
腦海閃過那些曾經在幻境中看過的面孔,還好,在那些人死之前,他都是安全的。
他以此安慰自己,然後在路談逼迫下緊張入睡,可實際上每次睡覺沒有一次是安穩的,各種噩夢侵占,導緻他現在黑眼圈越來越重,甚至嚴重到他還要特意跟家人解釋自己晚上沒有偷着出去玩。
現在誰還敢出門呢,餘衍在的學校直接放假,聽說學生快死了有一個班的,與其賠償和家長各種糾紛,還不如直接放人。齊餘元也放假在家,現在天天各種小程序遊戲分享,軟件隻要一連響好幾聲,不用猜,準保是他。
簡席迎盯着空氣想起這段時間遇見的倒黴事兒,原本想歎氣,看着床上的人又憋了回去。這樣不好,他将許蓉的手放回被子裡,眼眶開始止不住泛酸,這幾天她再沒有睜過眼,明明是個活人現在卻活得像個植物人。
原本還紅潤的臉頰現在變得慘白,消瘦。
沒有知覺,隻能吃一些流食,甚至有時候什麼都吃不進去隻能打葡萄糖。
路談重新“動”起來後,簡席迎有問過關于許蓉後續康複的問題,可斷肢也回答不上來,一切都是未知。
去國外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比在這裡繼續消瘦下去要好。
房間靜悄悄的,連呼吸聲都變得輕微,他坐了一會兒給許蓉掖好被角才起身離開。
後面幾天簡席迎一直待在房間裡再沒出去過,他發現隻要路談不在身邊,下一秒就會被不知道哪個野鬼拖入幻境,這段時間大大小小各種幻夢已經讓他有些筋疲力盡了。
不管是下樓梯突然踩空跌入幻境,在衛生間洗漱發現自己被關進鏡子裡,還是睜開眼睛就看見自己拿着一把刀橫在脖頸上都讓人無比煩躁。
“這是非要把人逼死才好嗎?”
“路談你為什麼不能直接把它們都吃了?”
床上,簡席迎和路談分坐兩邊,中間隔着一條被子作為分界線,斷肢被套上了毛絨手套,放在那裡像個另類玩偶,隻是它身後的血線一點都不配合,在半空中晃蕩着,時不時越過分界線觸碰簡席迎的皮膚。
“……”
簡席迎盯着那隻粉色手套,心裡又氣又無奈,他實在接受不了人類的部分軀體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隻能給它穿上衣服企圖自我欺騙,隻是現在外表沒那麼吓人,行為卻越來越放肆。
明晃晃的把那點心思全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