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山垂着頭,大口喘着粗氣,卻硬撐着不發一言。
暗牢裡的氣味愈發難聞,崔長歌皺眉看着趙宣山這視死如歸的模樣,心知今夜定是撬不開他的口。
瞧着趙宣山的狀态,隻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我隻問你一件事,你可有勾結北離?”崔長歌道。
沈岐也抽出一旁的匕首,狠狠的紮進趙宣山的右臂,沉聲道:“你可曾勾結北離?”
趙宣山擡起頭,卻是盯着崔長歌說:“咳咳……我也是……也是一個都尉,我隻是看不慣崔長歌,我要她死……“
話未說盡,趙宣山便昏了過去。
沈岐往後退一步,朝周钰瞧了一眼,周钰會意伸手探了探鼻息,便将一旁放着的的藥汁灌下,随即将紮進右臂的匕首抽出。
崔長歌收回視線,與沈岐道:“可有查到他來青州城之前的線索,除卻趙大夫,可還有旁的親人?“
沈岐搖頭,趙宣山和趙大夫兩人素來不愛與人交際,并未查出任何線索。
“将趙大夫請來,别讓他死了。”沈岐道。
周钰點頭應是,便往暗牢深處走去。
從暗牢裡出來,便已明月高懸。崔長歌這才将捂着的帕子拿開,那裡邊氣味着實是難聞,血腥氣混雜着腥臭味,現下她還隐隐反胃。
崔長歌瞥了眼沈岐,隻見他面色如常,她悄然挪開視線。
待回到了院子,落雪便迎了上來,端來一杯清茶,崔長歌接過漱了漱口,這才覺得壓下那股作嘔的感覺。
沈岐見沒他的份,便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下,繼而又守着那支荷花擺弄。
眼見歇息的時辰到了,崔長歌便進了裡間梳洗。
“您方才是去審那趙宣山了?”落雪問。
崔長歌點了點頭,閉着眼靠在浴桶上,說起暗牢見着趙宣山的情形。
趙宣山倒是不懼一死,嚴刑拷打都對他無用,就方才那情形看隻怕當真是與北離無關,隻是也不能全信,眼下他多少還是顧及趙大夫,或許趙大夫多少知曉一點内情。
“那奴婢便讓北離那邊的人近日多加注意。”落雪道。
崔長歌又想起晚膳時,沈岐乍見落雪時的反應。
崔長歌問:“在北離時你可曾遇見什麼人?”
落雪方才便已細細回想在北離待的那段時日,她确信自己從未見過沈岐,且她時喬裝打扮之後才前往……
是了,沈岐若是去北離,必然會喬裝打扮一番。
崔長歌睜開眼睛,思忖片刻,便将視線落在落雪的臉上,“若是沈岐刻意喬裝打扮之後,隻怕你認不出來。但是落雪你的身量,在女子中本就少見,沈岐若是北離見過你,難免會聯想到一起去。”
落雪是燕然關開戰前去的北離,北離陳兵燕然關外時崔長歌日日都見到了沈岐,而她失蹤後,燕然關守将戰死,沈岐更不可能抛下一堆攤子,跑去北離。
那便隻能是開戰前去的,而那時正是沈岐與她鬧别扭的那段時日。
思及此,崔長歌微眯着眼睛,對着落雪吩咐道:“待會,你便傳信給朔風,讓他重點盯着那些本就在北離的人。”
落雪聞言,便低聲應是,直言待崔長歌歇下,便讓阿朔傳信去雲來樓。
崔長歌披着外衣出來時,便瞧見沈岐仍舊擺弄着那支荷花。
她暗自歎了口氣,便對着外間候着的下人道:“備些熱水,去前院将将軍的衣物取來。”
卻聽,那人回禀,直言方才便已有小厮将衣物送來了,已備好了熱水,将軍可是這會沐浴?
崔長歌朝沈岐望去,便見他裝作不知,耳畔卻泛着紅,燭火下愈發明顯。
“還不去梳洗嗎?”崔長歌問。
沈岐當即放下那花瓶,将手背在身後,矜持的點了點頭。
崔長歌方才沐浴完,眼下青絲柔順的散在身後,許是泡的有些久,臉上泛着紅意,愈發顯得膚白如雪,面若桃花。
沈岐一愣,似是又回到了剛成婚的時候。
“你若是要搬回來住,我還能攔着不成?眼下時辰不早了,還不快去沐浴?明日你應當還要趕去燕然關,一早便得起來。”
“我……我這就去。”沈岐道。
見沈岐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她這才垂眸打量那支荷花,瞧了好一會,她都沒瞧出這荷花有何不同,哪兒值得他這般稀罕了一整天。
雖說她是這般想的,但到底還是吩咐落雪,稍後再添些水進去,明日去尋個花匠請教一番,看這荷花如何才能活得久一些。
待沈岐出來,便看見崔長歌已将外衣取下,僅着一身中衣,發絲被一根素簪挽起,楚腰衛鬓,綽約多姿。
沈岐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方才擡腳朝床榻走去。
崔長歌見着影子照下,便擡頭,隻見沈岐已在床榻邊坐下,她問:“可梳洗好了?頭發可有擦幹?”
“嗯。”沈岐應道。
“那便将燈吹了罷。”崔長歌道。
沈岐便将内間的燭火一一吹熄,待他走到床榻邊,卻見崔長歌已然靠着裡間躺下,他正欲歇息,便動作一僵,床榻上赫然是兩床被子。
沈岐:“……”
隻得暗自咬牙,在一旁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