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仍舊坐在椅上,他身體微微前傾,一雙手捏着衣帶,環過裴期的腰,在裴期的後腰将衣帶交叉,然後又将衣帶拉回來,在裴期的前腰系成了一個紐。
裴期認真地看着衣帶是如何在李稷骨節分明的手指之間翻繞,隐約之間,他似乎感覺到熟悉的香氣來了又去。
“殿下,您很香。”裴期擡頭,誠實地說。
李稷動作一頓,随即也看向裴期。
兩人視線彙在一起。
裴期并不知道對方現在心裡是在想些什麼。
隻感覺香味似乎愈發濃了。
忽然,“啪嗒”一聲。
二人齊齊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隻見門口站着那位為裴期找來衣服的小太監,他的身邊還帶了一個有些瑟瑟發抖的柔弱男人。
而地上掉的正是一些胭脂一類的上妝工具。
見到二人望過來,那小太監忙不疊地跪倒在地上。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實在是不知道打擾了殿下!”
說着他伸出手去扯旁邊男人的衣角,小聲說:“快點,跪着,跪着,請罪!”
旁邊那個男人好像是被吓傻了,隻是一味的發抖,看這兩人,他一動不動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算是皇室辛秘嗎?
古往今來,有幾個人刺探了皇室辛秘能夠得善終的?
單是一個裴府,就是他們這些人惹不起的,更何況,更何況,還是太子是龍陽斷袖這樣的大事!!
事到如今,他們自挖雙眼,以頭撞柱,然後說自己失憶了,他們什麼也沒看到,能保住一條命嗎?
李稷眉頭微皺,眼裡閃過一絲不悅,卻還是在片刻後便舒展眉眼,換上了以往的那副溫和的表情:“起來吧,無事。”
裴期睜了睜眼睛,并不知道二人為什麼如此恐慌,于是他上前扶起兩個人來,“這是做什麼?殿下隻是幫我穿了一下衣裙,你們并未打擾什麼。”
穿衣裙!!!
太監和妝師更加惶恐,殿下如此尊貴的身份,自小到大從未服侍過别人穿衣。
在什麼情況才會幫别人穿衣服呢?這難道不是效仿民間夫妻的情趣嗎?
他們看着裴期,十分不可置信,與皇上見面的第一日便讓皇上賜了飛魚服,現如今更是得了太子的寵愛。
皇室的一對父子,如此短的時間便被拿捏的死死的。
這,這,他一定是有什麼狐媚惑上的秘籍!得之可以飛黃騰達!!
李稷在裴期的身後有些不耐,“不要浪費時間。”
小太監與妝師這才如蒙大赦一般動了起來。
裝飾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工具,将裴期按在了椅子上。
妝師左右觀察了一下裴期的五官,眼睛裡有些驚喜的神色。
方才他還擔心這大人萬一長得粗犷,自己畫不好要受罰呢。
“大人,您的五官不算難畫,隻肖将眉頭擡起來些,再将臉色唇色壓白,便是十足的病美人了。”
裴期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勞駕。”
……以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小太監看他的眼神十分狂熱。
妝刷在他的臉頰輕柔地掃,他有些不太習慣這種被擺弄的感覺。
李則靠在椅背上,神色懶又帶着幾分專注,視線一直落在裴期身上。
妝師的動作細緻,隻見他輕輕蘸取了一些白-粉,在裴期的面頰細細塗抹,又拿起眉刷蘸了黑色的粉,小心地勾勒着裴期的眉形,讓原本英氣的眉毛多了幾分柔弱之态。
随後,他挑選了一支淡色的唇脂,輕輕點在裴期的唇上,那原本淡紅的唇瞬間變得蒼白,透着病氣。
若是忽略那雙過于男氣的手,倒活脫脫是一位病美人了。
妝師退後一步,審視着自己的作品,滿意地點點頭:“大人,好了。”
裴期緩緩睜開眼,隻見在他上妝的過程中,其他人已将他作為誘餌時需要用到的道具盡數搬了過來。
隻是不知為何這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帶了些古怪。
屋内沒有銅鏡,他也不想浪費時間,于是他站起身來,問,“我該如何做?”
這些人見到裴期站起來比自己還高的身量。
又聽到了裴期那讓人絕對不會認錯性别的音色。
他們才紛紛回過神來。
一臉遺憾的神色。
“你跟我來自然就知道了。”其中一個人歎了口氣,說。
接着,
上京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小攤之間,悄無聲息地就出現了一個賣字的攤子。
攤主胡子已經花白了,他雙手發抖把一些字迹秀氣的詩句,對聯放在了桌子上。
而他的身邊則是一位着白衣的病美人,“她”頭上戴着一朵白花,坐在一把稍低的椅子上,布毯覆蓋着“她”的腿部。
“她”手裡拿着一張帕子,虛虛地放在唇邊,遮住了下半張臉。
“咳咳”的咳嗽聲傳來,蹙着的眉帶着無盡的哀怨。
旁邊有人好奇便上來問,“大爺,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在賣什麼?”
那位胡子發白的老頭便說:“這是我孫女,‘她’先天不足,母親難産而亡,前幾日父親又去世,我們爺孫沒辦法便出來賣字。”
周圍人聽了老頭的話,紛紛露出同情之色。有人小聲嘀咕着這姑娘真是可憐,還有人往放着詩句和對聯的桌子上放了幾枚銅闆。
但都被老頭婉拒。
裴期低垂着眼眸,盡力配合着。
他時不時掩着嘴輕咳幾聲,那柔弱的姿态讓不少路人駐足。
這時,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的人走上前來,他上下打量了裴期一番,眼中露出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