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梨瞪大眼睛,道:“嬷嬷别吓唬我,蘭香昨日還給我開門,哪裡就死了?”
兩人面面相觑。
“我看你是病得不輕,今日的早飯我親自去街上買來,你好好休息,省得再說胡話。”喬媽媽下定論道。
聽她讓自己休息,南知梨到嘴邊的話瞬間咽了下去,道:“可能确實是我看錯了。”
算了,是人是鬼有什麼所謂,隻要不出手傷人,與她何幹。說不定世界上本就是人鬼共存,自己大驚小怪反而不正常。
南知梨心安理得地回房睡覺。
日近晌午,段翊醒來沒見南知梨,懷疑她與柳白筠瞞着自己研究人面果,準備出門尋找。
“小哥稍等。”
段翊回頭一看,是位面容清秀的女子。
“勞煩小哥燒鍋熱水,花蕊姑娘要洗浴淨面。”蘭香微笑道,遞給他一些銅錢。
段翊自小不愁銀子,哪看得上這幾文錢。于是反手丢棄,銅錢丁零當啷滾得到處都是。
“少來煩我,小爺忙着呢!”
“但是花蕊姑娘吩咐——”
“我管你什麼花蕊姑娘草芯姑娘……”
段翊說着感覺喉嚨一緊,雙腳離地。
蘭香将他轉了過來,臉上五官遊動,段翊眼睜睜看着清秀面孔變成花蕊的容顔,幽邃的漆黑大眼緊盯着他,紅如滴血的櫻桃小嘴道:
“你這小厮,好生不識好歹。”
段翊駭得亡魂皆冒,磕磕巴巴地道:“……其實我的事情也不着急,還是以花蕊姑娘吩咐為重,這就去幫忙燒水!”
雙腳剛落地,他便撲倒在地,慌裡慌張将銅闆往自己懷裡摟,生怕漏掉一枚引來“惡鬼”發怒。
“一刻鐘後,我來取熱水。”
“是是是!絕對準備好!”
段翊冷汗涔涔地走進廚房,拼命往鍋爐底下添柴,燒得廚房中濃煙滾滾,嗆得直咳嗽也不敢停下。
為了方便做飯,南知梨的房間距離廚房很近,夢中被濃煙嗆醒,還以為是走了火,抄起水桶往廚房而去。
“你在作甚?”
段翊被熏得滿面黢黑,還在哆哆嗦嗦地往竈膛添柴,被南知梨一把按住。
“我、我怕來不及了……”
“小哥,花蕊姑娘要的熱水呢?”溫柔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段翊吓得柴火掉落砸在腳上,忍痛道:“已經好了!”
蘭香手裡托着一隻大浴桶走進廚房,無視空氣中的濃煙,将熱水舀入浴桶,而後輕輕松松地提起。
段翊氣都不敢喘一聲,目送她離開。
“對了。”蘭香忽然轉頭。
“什、什麼事?”段翊戰戰兢兢道。
“姑娘還需要洗臉水……”
“我這就端上去!”
段翊吃力地端起銅盆,盆内熱水不時濺在衣襟上,南知梨看不過眼,接過盆道:“你跟着我。”
段翊哭喪着臉,很想問可不可以不去,但又怕蘭香來抓他,表情糾結且痛苦。
南知梨奇道:“你為何如此害怕蘭香姑娘?她人很好又溫柔,給銀錢也大方。”
段翊拼命搖頭,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熱水來了。”
蘭香接過南知梨手中的水盆,道:“又麻煩妹妹了,我明明是要小厮送來,怎知小厮這般無用。”
南知梨沒來得及幫段翊講好話,蘭香便自顧自道:“妹妹進來一道服侍姑娘入浴罷。”
段翊眼含淚花,看着南知梨的背影消失在門内,暗下決心:從此刻開始,他當待南知梨如親姐,以報舍命相救之恩!
“花蕊姑娘,洗面熱水來了。”
蘭香柔聲呼喚,将紗簾内的人影扶起。
南知梨跟在後面,目光觸及人影,瞠目結舌。
這哪裡是什麼花蕊姑娘,分明是一尊白玉雕像!
雕像上被人精心描畫出眉眼鼻唇,甚至連眼睫毛都繪得根根分明。套上衣裙,綁上假發髻,插上首飾,從背面根本看不出并非真人!
難道,昨日看到的“花蕊姑娘”,就是這個東西?
可是自己第一次見到的花蕊姑娘分明是活人啊?
蘭香招呼道:“妹妹快來幫我一把。”
南知梨過去,與蘭香一同服侍白玉雕像“入浴”,蘭香對待雕像如同真人般細緻,直到熱毛巾擦掉了玉雕的“五官”。
“蘭香,你為何在我的浴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