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枕嗤笑:“哦?你膽子有這麼小?”
他越過蛛蝥看向那被七捆八捆已經昏過去的沈遲。
夜色模糊,月光照在他身上那件礙眼的紅色喜服上,看不出有沒有受傷,他的臉蒼白,不知道是被吓暈的,還是哪裡受傷了疼暈的。
雖然是半路撿來的便宜招妖小凡人,但人到底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讓他生出一種被人挑釁的感覺。
這滋味,真是好久沒有感受過了......
裴枕聲音微沉:
“我的人,你也敢動?”
蛛蝥被他這番話唬住,身形一滞,但随即猖狂地笑起來,女子千嬌百媚的聲音回蕩在林中:
“瞧你說的,我就是動了又如何?公子,我看你長得倒是挺合我意的,做我的脔寵,我就不殺你,怎麼樣?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可要仔細考慮考慮清楚。”
裴枕聽到脔寵這一詞臉就黑了,他的手一翻,玉骨扇大開,朝蛛蝥飛去:
“找死。”
蛛蝥到底修煉了幾百年,日月不停地汲取這裡的天地靈氣,還開了靈智,隻見她身手靈敏地閃身躲過,随即“嘶”一聲從口器中吐出一團蛛絲朝裴枕中飛去。
那蛛絲淬了劇毒,一旦沾上能溶人的血骨。
蛛蝥有些可惜這凡人要被毀容了,再要去找一個如此襯她心意的男人怕不知還要費多少心力。
不過這人這麼不憐香惜玉,也不能怪她出手狠辣了。
思及此,蛛蝥得意一笑,已然是一副勝利的姿态了。
卻不料裴枕側身幾步便躲開了她的攻擊,而後那把扇子仿佛長了眼睛似的,回旋又殺向了她。
蛛蝥感受到背後一股殺氣,險險跳開,她皺眉,這身手……
不對,他不是普通凡人。
但她嗅不出他身上的妖氣。
不是妖,又這般對她,該不會是除妖師吧?
這天下分四派,普通凡人占大多數,其餘的是妖鬼、除妖門派、還有一些非正經路子修煉的妖修。
除妖門派自古以捉妖除魔為己任,可以通過積攢功德和修習内力來延長壽命,功德大的甚至可以羽化登仙。
面前這人有内力,不像凡人,穿衣打扮更不像是除妖門派,那就隻剩妖修了。
妖修有修鬼道利用怨鬼怨氣來修習内力,也有靠吸食妖怪妖力、吞食妖怪内丹速成的,但無一不是逆天道而行之,向來被世間之人唾棄。
蛛蝥與他過了幾招難分勝負,當他是想要她的内丹,想起那孩子說的話,眸光一閃,計上心頭:
“你是這孩子什麼人?他連你是人是妖都不清楚,與你非親非故,你這般救他又是何必?待我吃了他功力大漲,分你一半内丹也不是不可以,何必非揪着我不放?”
裴枕閃避她揮過來的前肢,暗自歎自己太久沒有打鬥,也因為幻化出來的這具凡人肉身限制了法術施展,居然連一個修煉百年的小妖都要纏鬥這麼久。
他充耳不聞,招招都是殺意。
“要我說,我化成人之後也挺好看的,我分你一半内丹,你當我道侶,我們春宵一度,你是個男人你又不吃虧,為何不答應?還是說,你有什麼難言之隐?”
魅惑的聲音自她腹腔中傳出,八隻渾黃的眼珠子齊齊看向他,不懷好意地往他腹部之下流連。
隻可惜,裴枕依舊不吃她這套,他面容陰沉地仿佛能滴水,那把鋒利的玉扇從上而下,削掉了她的一條腿。
“啊!”蛛蝥痛呼:“你!好你個妖修,你一點都不講道理,我要殺了你!”
妖修?裴枕冷笑。
“......不要......救命......救......我”一陣呓語傳來,本是極其小的聲音,裴枕卻聽到了。
沈遲要醒了。
玉扇斜飛過來,裴枕一把篡住橫過,突然間林間風力大漲,樹中歇息的鳥獸蟲子紛紛驚醒四處逃走。
他一腳踩至身側的竹子上,而後騰躍至半空中。
一頭黑色的頭發褪去,頭發暴漲至腳裸,銀絲一大片鋪瀉在他的背後,發尾微卷,白色寬大的袖子在半空中浮動,輕盈靈動。
他雙目輕阖,額前的神印顯現出來,相貌也飛速發生變化。
蜘蛛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的内力波動。
“蛛蝥。”
他雙目微閉,卻看向她的方向,清冷有力的神音回蕩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