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不用拿出去了,外頭的陽光已經透過窟窿照了進來,曬到了籃子裡的藥材。
往裡走便是兩間漆黑的小房間,沈遲從裡面出來,拿了件幹衣服給他:“換上吧,您的衣服髒了。”
不說還好,一說裴枕想起身上的糟污便沒了好臉色,他拿過那件衣服,手一碰到,便直皺眉:“怎麼這麼粗糙?”
然後又丢回去了。
他穿過的衣服,哪件不是頂級面料制成的,哪件衣服不是透氣貼身,動起來如流雲般絲滑,甚至常穿的幾件還是用龍绡制的,是南海那群鲛人遊了幾千裡特意獻給他的寶物,輕盈飄逸,冬天禦寒夏天冰肌。
而這件,像是麻繩搓的,粗粝又笨重,縱使他法力全無,路邊撿到了他都不會穿。
或許是嫌棄表現在臉上了,沈遲有些尴尬,他呐呐指了指他衣擺處的泥巴:“可是,您的衣服髒了。”
裴枕單手捏了個決,衣擺翩翩,便又是嶄新的模樣了。
要不是怕被人看見,他直接拎着人飛個片刻就到了,哪裡要在又髒又臭的地方走那麼久,簡直是成仙以來第一大恥辱。
那一身喜服看的很是紮眼,尤其是他想到大禮已成,沈遲已經是他的祭品、名義上的相公……這種惱火就更甚,裴枕冷冷說道:
“把你的衣服換下來。”
“噢......”沈遲耷頭耷腦地抱着自己的衣服進了房間,不一會兒,換好出來,渾身都清爽了不少。
他穿着一身簡單的粗布衣服,袖子卷了兩下,身上萦繞着她娘常用來洗衣服的皂角的香氣,要多舒适有多舒适。
家裡來了客人,他一下子也沒什麼好招待的,沈遲想起櫃子裡好像還有招待客人的茶葉,于是興沖沖地回了房間,然而還沒等沈遲找到,便聽到一陣什麼東西打翻了的聲音。
他以為是裴枕不小心碰翻了什麼,出來一瞧,卻是她娘回來了。
他娘頭上圍着一個布巾,穿着一身紫色的寬松腰裙,灰撲撲的裙袆系在腰間,手上還拿着一個背篼,裡面裝着藥材,裡面長長的葉杆掉到了地上。
他娘一看到他,便紅了眼眶,不敢相信地問:“你是沈遲嗎?”
甫一看到他娘,那些被他們投河、差點被大蜘蛛吃掉的委屈一下就湧了上來,沈遲哽咽地沖上去:
“娘,是我。”
他娘驚喜地拉着他上下打量,眼淚漱漱往下落:
“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娘想你想的整天整飯都吃不下覺也睡不着,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倒黴,被選去祭奠那什麼勞什子河神呢,依我看,這就是草芥人命!這就是殺人!唉,我苦命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