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簌簌響,吹的窗外的花草樹木擺動,沈遲房内的氣溫驟然降了好幾度,然而沈遲卻毫無所察,睡的十分香沉。
他做夢又夢到了那個場景,面前這人神情肅穆,白發飄浮,額間的金色和冰藍色的神印交映,不管夢到多少次,依舊十分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河神緩緩湊近,沈遲閉上眼睛,等待那一刻的降臨,可這次卻久久沒有得到觸碰......
沈遲猛地睜開眼睛,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眼睛,不同于夢裡的琥珀色,那雙眼睛瞳孔曜黑如寶石,倒映出了他此刻的身影。
裴枕飛速打量了一下他,确認安然無恙後就移開了視線:“别睡了,起來。”
沈遲神情呆滞,沒反應過來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
三成像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實在是飽受沖擊。
裴枕拔下自己的發簪,用力在手心裡劃過,而後拍在地上,室内平地起風,将他一頭如瀑布似的發絲吹的飛揚。
他将沾血的發簪一甩,那木簪便如一柄利劍,一下釘在了對面的牆上。
沈遲就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的鬼現出了原形,那鬼嘴角挂血,四肢不斷地向前掙動,但是那沒入了他體内的簪子卻将他釘在了牆上動彈不得。
片刻後,它從腳到頭漸漸消散,化作點點的淡黃色星光,飄過來,争先恐後地湧入了裴枕體内。
裴枕就地打坐,将體内的靈力引到丹田,而後斂息修煉,享用他的功德。
沈遲則是胸膛起伏不定,額間汗水滑落,他驚疑不定地看着還在往下滴血水的木簪,以及在他床前盤膝而坐,正在打坐的裴枕。
怎麼突然有鬼闖入他的房間?
裴枕又怎麼在這裡?
他聞到了空氣中的清冽香氣,視線落到了裴枕向上翻的左手的手掌上,那手心上的傷口十分深,血順着手縫留下來,在他月白色的衣服上很是醒目。
裴枕眉都沒皺一下,幾個吐息下來,隻覺得身體格外輕盈,心情都暢快不少,隻是,有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将他的手拿起了。
裴枕睜開眼,就看到沈遲面無表情地拿着紗布蹲着給他包紮傷口。
裴枕:“沒事,一點小傷。”
他就要把手抽出來,沈遲卻用了點力按住了他的手腕:“馬上就包好了。”
裴枕想抽出來,其實他用靈力療傷也用不了多久……
沈遲神情專注,身着裡衣,光腳踩在地上,他正低着頭在他的傷口上塗藥水,還輕輕地吹氣。
裴枕隻能看到他的頭頂,見他這般細心,突然想起人間的一句古話,養兒防老。
裴枕以前十分不理解,但是現在見這一幕覺得好像也有一點道理,雖然他又不是他親爹,但是也不妨礙他感受到了他的尊敬、愛戴,和孝敬。
對,沈遲還蠻孝順的。
“不錯。”裴枕覺得自己有必要誇獎一下他。
沈遲頭也沒擡,給他包紮好之後,又給他把簪子撿過來,把上面的血擦了,遞給他。
裴枕接過,他起身在沈遲房裡找了個銅鏡将就照着,幾縷頭發順滑地穿過手指,被撩起。
裴枕随手挽起一個發髻,要将那木簪插進去,可惜那一層層的紗布将他的手包的腫脹無比,他頭一次有些笨拙,不是發絲散亂就是發簪歪扭。
沈遲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裴枕力不從心的模樣,雖然那腫成豬頭的手是拜他所賜。
裴枕也是頭一回惱羞成怒,他把發簪丢給他,十分傲氣地一擡下巴:
“給我簪上。”
沈遲接住,摩挲着這頂好的發簪紋理,笑着過去,冰涼的絲絲縷縷發絲從他手中穿過,烏黑發亮的發質是頂好的。
沈遲呼吸都放輕了。
他那時在河中,看到的那個河神,他的頭發是白色通透,還微微卷的長發,和這完全不一樣。
不知道河神的頭發,摸起來是不是也這麼舒服……
沈遲把他的頭發挽起,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後頸,溫熱細膩的皮膚,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兩個人挨的很近,無端讓沈遲想起沒做完的那個夢來,一樣的皮膚溫度......